第二十七(1 / 2)

古初晴放下手機,聽著外麵極有頻率的敲門聲, 黑眸閃過惱意。

她騰地從床上蹭下來, 板著冷臉用力拉開窗簾,想瞅瞅, 是哪個家夥半夜三更來敲她的門。

她破命的事在古宇鎮附近不是秘密。

遊蕩在鎮上的小鬼應該都接到了消息。她安全無事從老宅走出, 那小鬼們定也知道她現在已不屬於陰命, 肉身就算被他們奪去了, 也沒辦法借她內身還陽。

即是如此, 還一個個找上來做什麼。

回來時,樹下的招手夾克男就已經讓她火冒三丈, 半夜還又來一隻......

拉開窗戶,看著院門外舉著手, 一副“彬彬有禮”極有耐性敲門的夾克鬼, 古初晴神情詫異。

怎麼又是這隻鬼.......

這鬼到底是想乾什麼?

糾纏了她這麼多天,也不見他有什麼行動和惡意,如此堅持不懈追著她不放, 那就隻有和一種可能......

古初晴額頭輕蹙,隨手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踩著毛茸茸的拖鞋拉開房門。

剛走到陽台上, 紀弘修抱著手機也從屋裡走了出來。

“咦, 初晴也沒睡啊!”

紀弘修打了個哈欠, 往樓下看了看,見院門前有個穿得整整齊齊,一見他們出來就停下敲門動作的夾克大叔, 回頭就又對古初晴說:“那你去開門吧,下麵那大叔都敲了好久的門了。”

古初晴瞥了他一眼:“瞌睡還沒睡醒嗎,睜大眼睛看清楚,你口中的大叔是什麼。”

紀弘修有些懵:“什麼?”

古初晴沒好氣地刮了他一眼:“仔細看。”

這家夥見鬼三個月,怎麼還分不清楚鬼和人的區彆。

紀弘修聞言,站在陽台邊夠長腦袋往樓下看,待看清楚院門前站著的人,似乎...好像...腳沒著地。

“......”

紀弘修暈呼呼的腦袋猶如被波一盆了冷水,鳳眸一睜,急急往後跳了兩步。

他側頭,看著身邊雲淡輕風的女子,俊臉扭曲。

“古大師,大大師,你家怎麼比外麵還要危險,我來三天,三天都有東西找上門,你,你該不會搶了他們的錢吧。”

眼前小美女不是天師麼,為什麼鬼怪都不怕她,還一個接一個找上門.......

她和那些鬼怪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啊,咋都纏著她不放?

古初晴挑了挑眉頭:“誰知道呢!你回去睡覺,我去看看。”

紀弘修:“......”瞌睡都被嚇醒了,還睡個屁的覺。

古初晴懶得看他那慫樣,瞥了他一眼,扭身就下了樓。紀弘修見狀,打了個冷顫,急急忙忙退回房門,火速關上房門。

田昊見紀弘修進來,從被窩裡伸出腦袋:“誰啊?”

紀弘修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鬼!”

“啥?”田昊一時沒反應過來。

紀弘修:“鬼.....”

“.......”田昊眼睛一瞪,咻得一下拉起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住。

*

寒夜森冷,古初晴雙手抱胸倚在鐵門上,黑眸幽幽注視眼前搓著手,鬼笑得很不自然的夾克鬼。

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到底要乾什麼,你都已經纏了我十來天了,有話就說!”

古初晴覺得自己今兒真的是活見鬼了。

她見鬼二十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拖泥帶水的鬼。

這鬼明顯是有事找她幫忙,可他都糾纏了她這麼久,卻楞是跟個大姑娘相親似的,到了相親桌上,又“害羞”起來。

現在她就站在他麵前,他卻隻搓著手嘿嘿嘿鬼笑,楞是不開口。

好在他身上一直沒有惡意,她也從不殺好鬼,這要換成彆的天師,說不定早就出手揍他了。

周良材躊躇了好一會兒,鬼眼時不時從古初晴臉瞄過,生怕她突然發怒,對他出手。

他膽小,怕死,都做好了她一動手,就立即撤退的打算。

見古初晴似乎沒有收他的意思,他嘿嘿嘿乾笑了幾聲,然後手在空氣中一撈,提出一個大袋子。

“古大師,我找您幫個忙,這點小意思您請收下。”

古初晴看著遞過來的黃色袋子,黑眸微愣,一時竟沒反應得過來。

她垂眼,往打開的袋子瞟了一眼,等看清楚裡麵裝的是什麼東西後,白嫩小臉頓時扭曲了。

古初晴抬頭看了看天,又垂看了看身前的鬼,嚴重懷疑自己在做夢。

古初晴:“......”鬼都會送禮了!

她是人,又不是鬼,提一袋子冥幣來上門,是要鬨那樣?

“有話直說。”古初晴哭笑不得,見鬼二十年,還頭一次有鬼送“錢”給她。

“古大師,我叫周良材,我骨灰在鎮外馬路邊的土溝裡,骨灰沒回鄉,我也回不了鄉。回不了鄉,我就成遊魂野鬼…….”這會兒,周良材說話到是利索了,一股腦把困擾自己的事,全吐了出來。

古初晴挑眉:“啥,骨灰在土溝裡?你後人呢,我看你應該也有點年紀了,難道沒有後人?”

“有,可我是骨灰回鄉的路上,從車上掉下去的。”

周良材一把心酸累。

他病死在富津市,他兒子從斫市過來給他收斂骨灰,卻不想骨灰回鄉路上,車子在國道上打滑,骨灰從車窗甩了出去,滾到了土溝裡。

當時他兒子在打瞌睡,也沒注意他骨灰掉了。

而他.......他本就剛死,又還沒有經過後人的葬禮供奉,沒有陰宅,屍骨在哪他就在哪,這不...就這麼一直徘徊在國道上,不得離開。

當時骨灰落地,骨灰盒蓋子被打破了一個口,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他的骨灰已經沒剩下多少,這要等全部吹散,他就徹底回不了鄉了。

他在那片打聽了好久,好些老鬼都覺得他可憐,於是就告訴他,這條馬路上,半夜偶爾有一輛拉豬肉的小四輪經過,車上的閨女會行走行陽,去求她,她應該會幫忙。

他得到消息後,在國道上流連了好些天,終於等到那群老鬼嘴裡的古家閨女。

可是.....不提也擺。

他規規矩矩向她招手好幾天,好就是不理他.......他都覺得自己態度已經端得很禮貌了。

他又不敢強上車,因為他聽彆人說,古家閨女很忌憚他們靠近她,一旦靠近,不管是好鬼還是惡鬼,都會被打。

他被骨灰束縛,不能離開原地太遠,一直到前天晚上,一陣鬼風吹起,他才能行動。那會兒,他見大夥都在往一個地方趕,據說是去看什麼熱鬨。他當時閒著也是閒著,便也跟著去了。

去了那裡後,才知道大夥看得是古家閨女的熱鬨。

今兒他能找上古家門,還是那日在林中,一個見他可憐的老鬼幫忙指的路。

古初晴訝然:“所以,你找上我是想讓我幫你把骨灰壇子找回來?”

“是的,是的,我骨灰快被風吹散完了,而且還想請大師,送我回鄉讓我入土,你看...”周良材搓了搓手,又把手裡的黃袋子遞給了古初晴。

“.......”古初晴看著一袋子冥幣,彎彎的眉毛扭成了蟲。

這就是人與鬼的區彆。

在鬼眼裡,這些冥幣都是真金白銀的錢,可這些“大鈔票”在陽世人眼裡,卻隻是一堆廢紙。

古初晴搖搖手:“我不給人送靈,你要回鄉我可以開個路引給你,左轉三公裡,那裡有個靈車站,自己去坐靈車回去,至於你的骨灰.....等我有空了,找個地方幫你葬下去就是。”

“古大師,我加價,你幫幫忙,我暈車。”說到這裡,周良材就又是一陣心塞。

他骨灰掉下車窗,其實很大一半原因就是因為他暈車造成的。

他在車裡透不了氣,費了老大勁把骨灰弄到車窗邊,想緩緩氣來著,誰知道....氣沒緩過來,倒是被甩到了土溝裡。

周良材手上又多了一個黃袋子,這是他的全部家當,就指望著古初晴能接他這筆生意,送他回鄉,順便找到他兒子,讓兒子把他入土為安。

骨灰回不了鄉,這和他克死異鄉沒什麼區彆,魂遊他鄉,他連兒子供品都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