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書蘭眼裡劃過悲慟, 她閉了閉眼,道:“多謝好意, 送我們回鄉就行。”
回去後,她會親手送弟妹離開。和她一起, 乾乾淨淨的離開這個世上。
眾人著看提著盞燭台,滿臉悲慽的女子,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大夥啞口無言, 眸中皆帶深深無奈。
一旁的吳道長心有不忍, 歎了口氣,道:“想恢複他們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需要些時間。回頭我送他們去大悲寺,把他們交給住持, 讓他們受佛刹香火熏陶, 百年後, 也許能洗滌怨氣,恢複本身,到時候,說不定能再走一次輪回路。”
這個方法行不行得通, 他也不知道。
風家人命運可憐, 能幫就幫吧, 就算最後失敗,但好歹給了這風姓女子一點寄托,就算回頭她煙消雲煙,最起碼也走得安心。
“真的?”風書蘭聞言, 一掃哀痛,狂喜道:“多謝道長,多謝道長。他們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必報道長再造之恩。”
她感激地對吳道士鞠了一躬,隨後道:“下方石洞是這個陣的陣中心,裡麵有一具男屍,這個陣所聚集的怨氣,就是為了煉製那具男屍。入洞後,隻要破壞掉男屍身下的石台,此陣就能破。”
說完,風書蘭探出左手,從手中燭台抽出一縷魂火:“這是男屍魂魄。隻要這魂魄不與男屍彙合,那具男屍就不足為懼。”
這是她當年搶先一步,奪下來的魂。
這魂被她禁在燭台中三十年,也就是這魂在她手中,裡麵那團黑火才對她很忌憚,一直不敢強行吸納她的怨氣。
這魂很重要,是淩老鬼煉屍能否成功的關鍵。
風書蘭剛拿出魂火,準備把這團魂火交給眾人,山洞底部黑火,似乎查覺到了般,火勢突兀奔騰,一縷縷邪紛刹那間從火團裡奔出。
一團由怨織成的邪煞忽地一下從蜿蜒洞穴飛射而出,似是想搶回風書蘭手中的魂。
風書蘭愕然回頭,不可思議地往洞口看了一下,額頭一蹙,當機立斷,猛得一下把魂拋向了黑無常。
黑無常見狀,手臂一抬,一條黑色鐵鏈如出洞靈蛇,又急又快地鎖住了那魂。
也不知是不是時間過去太長,當年還渾渾噩噩的魂已經清醒。
清醒過來的魂,似察覺到自己身首異處,一聲吼叫,魂體奮力扭動,憤怒拽住脖子上的鎖魂鏈子,瘋狂往洞內躥,似乎是想和洞裡那股奔騰而出的煞氣彙合。
但耐何,拘他者非一般陰使,而是黑無常。
黑無常的拘魂法器,又豈是陰魂能夠掙脫的。
黑無常冷眸微眯,胳膊一抬,一根閃著黑幽精光的長釘突兀躥出,猛得一下,釘在他左肩上。
魂針嵌入魂魄,那男魂左臂當即便化成了一團漆黑濃霧,被鎖魂鏈吸了進去。
“啊——!”
一聲痛苦鬼嘯聲刹時響起,狂風乍起,風聲如惡鬼咆哮,森然恐怖。
鬼叫聲似牽動了山洞裡的東西,隻見山洞裡,一束邪光倏然躥出,衝著洞口處的風書蘭直撲而去。
風書蘭見狀,急急抬起手中燭台,往額心處一擋,擋住那束試圖攻擊她的邪光。
雖然擋住攻擊,但她到底受這陣控製,蒼白臉頰開始腐化,眨眼功夫,嬌好麵容就變得坑坑窪窪,眼角一處,竟還化了膿。
“啊——!!!”
風書蘭捂著臉,痛抽一聲。
古初晴見狀,黑眸一凜,夾起一張符,傾身而上,猛然拍到風書蘭的後背上。
黃符拍下,刹那間就阻止了風書蘭身體惡化。
祝由術裡的鎮屍符,效果多用,具有防止屍體腐化的功效。要不然,他們趕屍途中,屍體還沒回到鄉就爛了,那還趕什麼屍!
古初晴拍完鎮屍符,捉住風書蘭的手輕輕一拽,把她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提氣,往洞穴裡劃了一劍。
強悍劍勢如風暴席卷,把洞穴裡的怨氣一分為二,生生斬出一條缺口,然後往洞穴深處奔騰而去。
這一劍不早不晚,恰好擋住了洞入飛奔而來的又一道邪光。
邪光與劍光在深洞交織,瞬息間,兩道不同力量就抹平在黑暗之中。
揮完一劍,古初晴腳踝一轉,突兀退到紀弘修身邊,一把奪過他手上的工具箱,從裡麵拿出趕屍鈴搖了兩下,把風書蘭弟妹屍體移開洞口,然後火速把趕屍鈴塞進紀弘修手上。
“還記得老宅那日我趕屍上山入土嗎?學我那日所踩步伐,把風家姐弟的肉身引到安全之地。”
說罷,不等紀弘修點頭,提著工具箱就奔回了洞口。
她完全不擔心紀弘修能不能趕得動屍。紀弘修命格獨物,天生就帶有靈力。隻要身攜靈力,再配合趕屍鈴和步伐,便能移動屍體。
“.......”
自感就是個打醬油的紀弘修很懵逼。
這古初晴和他有什麼仇什麼怨啊,這裡這麼多道士,隨便找個出來,都比他這個普通人強。
紀弘修抬眸,見身邊的人不是在拿符就是在布陣、似乎都很忙的,他翻了個白眼,認命地舉起趕屍鈴,學著古初晴那日趕屍上山的步伐,磕磕碰碰把兩具行屍給一點點引到了洞外一處大石旁。
安置好兩具行屍,紀弘修搓了搓肩膀,轉身,拔腿就往一眾道士所站的位子衝了過去。
這地方很邪門,離大部隊太遠,他總感覺很危險。
古初晴和眾道士這會兒都沒閒功夫管紀弘修,燭台裡出來的鬼魂,似乎對洞穴很執著,他張牙舞爪,不顧鎖魂鏈枷身,奮力往洞內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