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文豪的棄妻08(1 / 2)

何家三少爺和三少奶奶在大街上大鬨一場, 最後以滿身酸臭味為結局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蘆花市。

到了第二天,不知是誰忒個損, 特特寫了篇文章,投稿到日報, 日報也是非常耿直,直接就將那篇文章給發表了上去。

於是,之前見證了何家三少爺、文學界懟王·何叔光公然發離婚書的四萬萬同胞, 再次見證了何叔光與新妻子在大街上潑婦吵架,並被一桶餿水給淋了個正著, 然後, 夫妻二人狼狽的抱在一起, 何叔光的前妻風光無限的從二人身邊走過的一張照片……和一篇滿是嘲諷的文章。

何叔光:“……”

何家人:“……”

這下子,真的是丟臉丟到全國去了。

偏偏這篇文章是由厭惡何叔光的人匿名發表的,用字之毒, 清晰可見。日報也是大膽, 什麼文章都敢收, 收了還偏敢發表。

等何叔光找去了, 對方還敢笑著和他寒暄, 說那裡麵可有不實的內容?照片是不是假的?如果都是否定答案, 那他們日報是不會為此道歉的。

當然,他們還是很希望何叔光以後再朝他們日報投稿的。畢竟,何叔光是個非常有骨氣的革命文人, 儘管是用文字革命,諷刺當前腐朽的政府,麻木冷血的百姓,希望用文字來喚醒大家的逆反之心, 為國家之崛起而反抗……日報的人,其實還是很敬佩何叔光的。

可話又說回來了,一碼事歸一碼事,何叔光忘恩負義、拋棄發妻末了卻顛倒黑白也是事實。

何叔光的個人名聲,是真真的受損了。

待出了報社,何叔光越發清晰的明白了這一點。

等聽到身邊的小童高興的說著“等到年底,咱們就都可以去上學啦!就去那個,溫老板辦的學校,我和姐姐一起去!你呢?你家裡沒有姐妹,你能去那個學校嗎?”,何叔光就越發明白了,他的人品私德,原本是可以壓下去的。

畢竟,這世上有那麼多的新聞和八卦,日日更新,總有一日,旁人會想不起來他做的這檔子缺德事。但是,溫巧娘卻成了溫老板。溫老板還特彆願意做善事。她願意做善事,就有人願意為她報導。受了她的恩德的人,就會一直記著這些事情。見到他,就會為她鳴不平。

何叔光想要自己的名聲恢複從前,幾乎是不可能的。

有些錯誤,是不能犯的。

何叔光神色複雜了許久,最終掉頭回何家,就見何家大嫂和二嫂正怒氣衝衝的指著曾曉曉說著些什麼。

卻原來,何家大嫂和二嫂眼見家裡情況不好,便想著走夫人外交,通過太太們之間的交際,好教家裡的生意能好起來。曾曉曉便也說要去,還帶了重禮。何家大嫂和二嫂見狀,才肯帶著曾曉曉去。

結果,曾曉曉在宴會上出了個大醜,惹得眾太太捂著嘴笑。這原也沒什麼,求人辦事麼?被人笑一笑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曾曉曉卻覺得難過,蹲在那裡就大哭起來,惹得場麵一度十分尷尬。何家大嫂和二嫂要談的生意,拉攏的太太們,頓時也都沒戲了。

何家大嫂和二嫂一回家,可不是要對著曾曉曉發作?

“當年溫家弟妹在家的時候,家裡事事順當,生意興隆,人人臉上帶笑。那時候,咱們何家在蘆花市敢說第二,誰敢說第一?現在好了,你這一進門,成親當天跨火盆就把喜服給燎了,之後你自己就事事不順,我們何家也是一落千丈,你說你是不是專門來克我們何家的?”

何家大嫂指著曾曉曉的鼻子大罵,原本隻是氣得口不擇言,可說著說著,她忽然發現,好像還真是這樣?

何家二嫂是個斯文人,原本是不信這些怪異亂神的,可聽何家大嫂這樣一說,那樣一舉例,看向曾曉曉的目光頓時就不對勁了。

但她還是說了一句大實話:“說起來,我聽娘家妹子說過,三弟妹在閨中時,運氣極好,做甚麼事情都像是有老天爺護著,家裡人也寵她寵的跟什麼似的。可自從她嫁到了咱們家,三弟妹這運氣……”

直接從天上落到了地下。

從前的曾曉曉運氣有多好,現在的曾曉曉運氣就有多差。走路都能平地摔,喝水都能嗆著,出個門被餿水澆身……這好像不是一般的慘。

兩個兒媳婦這樣一說,何家老太太也反應過來,忽然大聲道:“我記起來了,當年巧娘進門前,你們祖母還在,親自找了人給巧娘和叔光算八字,說巧娘是旺夫命,你們祖母當時高興的不得了,立逼著我和你們父親答應,一定要讓叔光娶巧娘進門……”

看來,還是老人家的眼光準。

看來,溫巧娘真的是旺夫命。從前不覺得溫巧娘如何,溫巧娘的旺夫命,他們也隻以為是說溫巧娘的父兄過世,孤女溫巧娘進了何家,那溫家的錢財,可不就是何家的了?

現在何老太太才發現,溫巧娘的旺夫,指的壓根不是那一方麵!

何家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看向曾曉曉的目光頓時變了。

曾曉曉心裡也開始“噗通噗通”的跳的非常快。

倒不是她相信了溫巧娘的旺夫命,而是她開始懷疑,何家是不是“克她”!誰叫她這運氣,還真是到了何家之後變壞的?還是一日比一日更壞?

真正的唯物主義的何叔光:“…………”

這都什麼跟什麼?

大嫂和娘就算了,她們畢竟讀書不多,又常年在後宅,容易被蒙騙,胡思亂想。

可二嫂和曉曉都度過女校的,二嫂現在更是在學校執教,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何叔光想,他果然不適合這樣的生活。

他必須要設法,找個機會做他應當做的事情。

——國難當頭,家中小小爭執,又算得上什麼?

何叔光看得很開,對於家中這些爭執並不在意。

可他不在意,卻有人在意。

就連何家二少爺都覺得,說不定他們何家的逐漸敗落,是因為何叔光和溫巧娘離婚,又娶了曾曉曉。

祖母當年不是給算過了麼?溫巧娘是個旺夫命,離了婚,當然就不旺何家了。而曾曉曉是不是克夫命暫且不知,但曾曉曉和何家肯定是互相克的。君不見自從曾曉曉進了何家的門,何家的運氣越來越差,生意越來越不好,而曾曉曉自己的運氣也越來越差了麼?

有些事情,不去想還好。這一想,許多人就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何家人越看曾曉曉越看不順眼。曾曉曉心裡,卻也在想,她這一日日的倒黴,才能換來和男神的相處,可男神,怎麼就不知道憐惜她呢?這究竟是為什麼?

看著夜夜蹲在書房的丈夫,曾曉曉哭得越發傷心。

然後哭著哭著,忽然口水把自己給嗆著了!

曾曉曉:“!!!”

……

何家的倒黴事兒,早就成了蘆花市裡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之前幾個月,百姓們還沒發覺何家在往下坡路走。可日子久了,眼看何家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背脊從挺直變得佝僂,對著許多何家原本看不上的人都能彎得下腰,大家就恍悟了——何家,是真的快不行了。

隻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偶爾有百姓們嘲笑,也隻是背地裡嘲笑。更多的人,還在為自己的生計發愁。

而叢夏也終於將眾人口中的“溫小姐”,慢慢變成了“溫老板”。

儘管老板這個詞,聽起來有幾分市儈。但小姐這個詞……到了後世就更奇怪了。

叢夏歪著頭思忖了片刻,便決定暫時不去想這個,而是給自己的學校繼續招人,以及,在蘆花市裡一一巡查何家的房產,包括鋪麵,然後,發現這裡藏著的一箱箱的金條金元寶銀元寶之類的……

如今這些東西,一箱箱的,都在叢夏的空間裡待著。

叢夏越尋摸越多,越覺得這原本的溫家和溫巧娘的娘有問題,也越發覺得……哎,原來她曾經真的可能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瞧她現在這運氣!

這還隻是把四葉草給找回來的結果!

要是把所有的丟掉的東西都找回來,那她是不是走到街上都會有餡餅掉下來讓她撿?

等等,這餡餅估計還是金子餡的!

叢夏悄悄地琢磨了一番,覺得這份寵愛……有些沉重啊。

默默地長舒了口氣,叢夏就繼續“享用”這份寵愛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

直到這一年的9月18日。

在這一天的晚上,倭隊安排鐵道“守備隊”炸毀sy柳條湖附近的南滿鐵路路軌,嫁禍於花隊。倭國隨後以此為借口,炮|轟sy北大營,次日,倭軍侵占sy市。

1931年9月18日,後被稱為倭國侵花的開始。

……

9月19日,報紙上的消息傳來,整個花國都陷入了巨大的悲哀、憤怒和痛苦之中。

倭國小小彈丸之地,卻要如此侵略我泱泱大國……偏偏,它還欺負成功了?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當天夜裡,蘆花市裡就有人在街上哀聲痛哭。

翌日,消息再次傳來,倭國占領sy市,整個東北都陷入危急之中。

文人的譴責文章一篇接著一篇,學生運動走上街上,呼籲抗倭救國圖存……

可是,這又能有多大的用處?

如今的j政府,忙著是的安內、鞏固政權。

眾人齊哭,國將存焉?

……

叢夏看著報紙,神色複雜。

她不記得最初的事情,但是,她覺得,自己應該從始至終都活在這片大地上。

既如此,她怎麼會願意讓這個國家不好?

“小姐。”

叢夏抬起頭,正看到玲瓏這正踟躕的看著她,兩手抓著衣角,像是想說什麼又不敢的樣子。

叢夏唇角勾了勾,微微笑道:“怎麼了?”

她這一笑,玲瓏眼圈立馬就紅了,然後“砰”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叢夏不喜歡跪彆人,也不喜歡彆人跪她,忙要將人拽起來。

玲瓏卻死活不肯起來,哭了一會,才小聲道:“小姐,我、我想讀護校,去、去做戰地護士。”

叢夏拽人的動作一頓。

她看了看房門。

此時的房門還有門簾,叢夏清晰的看到門簾晃動了一下。顯然,門簾後麵有人。

叢夏甚至猜到了是誰在門簾後。

她歎了口氣,放棄了拽人起來,道:“你該知道,如果是外人說,她想去參軍,去做戰地護士,我隻有敬佩和欣慰的。可是,玲瓏,咱們一起相處了十幾年,我是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看待。你娘和你哥哥嫂嫂更是想方設法的寵著你。即便是戰亂年代,我們身為家人,也隻希望你能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你覺得,這樣的家裡,誰會希望你去做戰地護士?”

玲瓏越發哭得泣不成聲。

可等哭完,玲瓏卻還是堅定道:“可是小姐讓我們讀書識字,讓我們學東西,不就是希望我們將來,可以為國家做一份貢獻嗎?我知道小姐舍不得我,娘和哥哥嫂嫂也舍不得我,可,其他人也是有家人的,他們的家人又哪裡舍得他們的孩子?……

我笨,我不聰明,我不像招娣姐她們能幫小姐打理生意,賺來的錢捐出去做善事,教導國家的未來棟梁。可是,做護士,我應該是能學會的。而且,這樣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嗎?”

叢夏默然。

玲瓏卻還是在哭著求叢夏,隻是哭歸哭,小姑娘的心卻是十二分的堅定。顯見已經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去!

待到將人打發去照顧何敬貞,奶娘沒過多久,也紅著眼眶進來了。

叢夏拉著奶娘坐下,道:“奶娘,玲瓏……”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奶娘便恨恨道:“她非要去!就讓她去!讓她看看外邊的日子有多難過!”

可話是這樣說著,奶娘的眼淚卻是滾滾而下。

到了第二天,叢夏就看到玲瓏藏起來的胳膊上有被棍子打過的傷痕,可玲瓏臉上卻帶著笑。奶娘臉色有些白,顯見沒有休息好,可之前的糾結卻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