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虞小姐(2)(2 / 2)

虞父去後,隻剩下年幼的虞夢婉與母親遊氏相依為命,可遊氏視西洋人為洪水猛獸,對那些離經叛道的進步思想深惡痛絕,所以時時刻刻以大家閨秀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虞夢婉,從小教的是三從四德,學的是女誡女德,不許她被外界荼毒。

然而虞夢婉十八歲的時候,苦苦支撐著家裡的遊氏也病倒了,她擔心自己去後,虞夢婉一人在世上孤苦無依,萬般無奈之下,便隻好修書一封,寄去當年傅家留下的地址,言明當下處境,讓虞夢婉前去上海投奔傅家完婚,想著就算對方不想履這婚約,也會念在故人之情上對虞夢婉多加照拂。

於是,處理完母親的後事,虞夢婉帶著小丫鬟坐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車。可她畢竟是個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一路上擔驚受怕,寢食難安,終於挨到了上海。然而正逢戰局有變,客運緊張,主仆二人剛下火車,便被潮水般的人流淹沒了。

虞夢婉當時就暈倒了,小丫鬟抱著她哭喊求救,在某一瞬間,她甚至都覺得懷裡的小姐沒有呼吸了,幸好那時傅少澤安排來接的司機找到了他們,將虞小姐送上車之後,“她”很快便醒轉了過來……沒有人知道這看似短暫的昏迷究竟意味著什麼。

白茜羽尋思著還是得幫虞小姐把這婚給退了,且不說傅少澤這人不怎麼靠譜,而且她摸摸光滑幼嫩的臉頰,自覺重回風華正茂的少女時期,有的是大好人生,一穿越過來就結婚,想想就猶如入寶山而空歸一般滿心遺憾。

傅家似乎無意完婚,這正合白茜羽的意,但唯一令她有所顧忌的這主仆二人窮得叮當響,她可不想被人掃地出門之後喝西北風,在她想到出路之前還得賴在傅公館裡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想到這裡,白茜羽有些頭疼,趁著吃晚飯的時候問舒姨,“傅少澤今天會回來嗎?”

舒姨聽她直呼其名,不由一驚,片刻後才含糊道,“少爺不是每天都會回公館的,有時宿在外頭,可能是太忙了吧。”

果然,直到晚上十點,傅少澤也沒有回到公館。不知道是故意避而不見,還是真的有家國大事要忙。

次日一早,白茜羽醒來,閉著眼到處踅摸著要找手機,狀似惶急,早早來候著的丫鬟顯然是會錯了意,連忙貼心地遞上痰盂……

看來這網癮是不得不戒了。

吃完早餐,白茜羽趿拉著拖鞋四處溜達熟悉環境。

傅公館很大,足以住下三世同堂了,但如今隻住著傅少澤以及昨天剛搬來的白茜羽,傅家老爺住在三樓的,前陣子去了外地出差辦事,所以如今沒有人住。還有兩間臥室是傅少澤的大姐和二姐所住,後來都出嫁了,便一直空關著。

草坪上有雜工在澆花除草,空氣中彌漫著青草的香氣,舒姨拿著雞毛撣子在打掃架子,抱著洗衣籃的傭人從走廊匆匆走過,見到了白茜羽,隻是平平淡淡地點個頭,然後便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好像沒她這個人一樣。

但也不全是如此,她遛彎的功夫,就聽到有下人在角落裡嚼舌根,說那個虞小姐遲早要被趕出去,少爺肯定看不上這樣的土包子,然後繪聲繪色地描述昨天看到白茜羽的穿著,以及小丫鬟出的種種洋相,說著說著笑作一團。

白茜羽借著好奇的名義扒拉了幾遝報紙,然後拿回房間仔細翻閱。她對這個時代還欠缺基本的常識。

報紙有《申報》、《新夜報》,上麵登的多半都是時事消息。不過她對民國史並沒有深入了解過,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麼好歹來,隻知道現在日本雖已經露出狼子野心,列國紛爭不斷,但上海依然歌舞升平,上個版麵還是某省赤地千裡顆粒無收,下個版麵就是某電影上映好評不斷,左邊一頁還是中美借款事宜推進受阻,右邊一頁就是新派女詩人的情路訪談,這座遠東的城市猶如一個虛幻的烏托邦,脆弱而又格外令人向往。

而報刊的角落裡總有某某登報離婚的告示,她知道這屬於“民國特色”的一種,追求愛情的青年衝破封建觀念的鎖鏈,拋棄傳統木訥的發妻,選擇與真愛步入婚姻殿堂的事在這個時代屢見不鮮。

麵對新式留學生回國後離棄舊式妻子的現象,1917年蔡元培曾感慨道:“男子留學外國……以其故婦之未入學校為恥,則棄之。嗚呼!此過渡時代之怪狀也”。1918年胡適也說道:“留學生們自認為呼吸了一點文明空氣,回國之後第一件事便是離婚。”當然,一些知識分子則認為犧牲一些舊式婦女來換回整個離婚觀的改變是值得的。

怎麼看虞小姐都屬於理應被犧牲的那種。

她最好的結局就是待在直隸的大院裡頭等一紙休書的到來,而不是傻了吧唧地追到上海來當人家追尋愛情路上的一顆絆腳石。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