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茜羽偏了偏頭,對身後的小丫鬟說道,“殷小姐的話你聽懂了嗎?”
“倒是聽不太明白。”小環低眉順眼地說,“說句不好聽的,男人在外頭養外室,若是大婦找上門來了,那外室早就跪在地上磕頭賠罪了,哪還有膽子將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說出來呢?”
殷小芝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你、你說什麼?”
小環口齒伶俐地道,“我說什麼您心裡不清楚麼?哪家是問過八字換過庚帖的,哪家是偷在外頭養著的,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
殷小芝咬著唇,不看小環,“虞小姐,我聽說你今天來,本還很高興的,少澤跟我說起過你,說你是他童年的玩伴,有過很多青春的回憶,但那已經過去了……我無意與你爭吵,剛才那番話,也隻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們,每個人都有‘結婚自由’……”
白茜羽還沒開口,小環忍不住冷笑道,“什麼結婚自由,我家小姐與姑爺早就訂過了親,現在不知哪裡跑來的狐媚子橫插一杠子,難道套上個勞什子名頭就能顛倒黑白了麼?如今這狐媚子不羞愧,反倒還來教訓彆人,您讀那麼多書,是讀了一肚子不知廉恥嗎?”
白茜羽真想拍驚堂木大喊一聲“Nice”。
“我、我與你說不通!”殷小芝漲紅著臉,她扭過臉,深吸了一口氣,對白茜羽誠懇地說,“虞小姐,你剛才已經聽過了我和少澤的故事,在你心中……難道,就沒有一絲的觸動嗎?”
說實話白茜羽聽得百感交集,如果不是礙著虞小姐的身份,她早就口吐芬芳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殷小芝見她不說話,覺得她似乎被感化了,於是柔聲道,“其實,少澤早就對我說過,他兒時被訂了一家娃娃親,後來離開了老家就再也沒聯係了,你這一次來到上海找他完婚,少澤也都坦誠地對我說過,他還說會安排你在上海讀書,受新式教育,讓你能過上全新的人生,所以,我對你,是一點都沒有排斥的。”
殷小芝微微往前傾了傾,真誠地看著她的雙眼,“你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想必也是懂道理的,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
這一刻,白茜羽忽然有些慶幸,如果是真的虞小姐落到了這一步,那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去應付這個循循善誘讓自己不要破壞彆人感情的第三者?
她可能聽不懂殷小芝嘴裡一套套的大道理,但卻能聽得出,自己的未婚夫對這個女孩子是如此的用心嗬護,事無巨細地與她解釋明白,不敢讓她傷心,也不教任何事瞞著她,唯恐她患得患失,令她收到一絲傷害。
這位虞小姐盼著等著這麼多年人的愛人,他會在溫暖的壁爐邊抱著殷小芝,用談天氣般地口吻說起自己童年有個玩伴,哎呀她又醜又笨,鬨了好多笑話,放心我不會娶她的,我最愛的還是你啊……
就像是用刀子往人心最軟的地方紮。
“我偏要勉強呢?”白茜羽忽然笑了。
“你想勉強也好,不勉強也罷,哪怕少澤最終被逼娶你過了門,他也不會愛你的!”殷小芝有些急了,她極力想喚醒這個被愚昧思想洗了腦的姑娘,語氣裡滿是情真意切,“虞小姐,睜開眼看看這世界吧,什麼‘父母之命’、什麼‘媒妁之言’,都是老掉牙的東西了,你一定要死守著這樁痛苦的婚姻過一輩子嗎?”
她以為這句話會讓對方幡然醒悟,哪怕隻露出一刻的脆弱或動搖,但白茜羽隻是輕輕抿了一口茶,“殷小姐,這話由你來說合適嗎?”
殷小芝耐心地道,“我說過了,每個人都有自由戀愛的權利,虞小姐,你為什麼就不能祝福我們呢?”
外麵隱約傳來車子駛來的聲音。
“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白茜羽聳了聳肩,站起身。
王媽和下人們悄悄鬆了口氣。
小環眼神如刀子似的往殷小芝身上飛。
殷小芝有些失望地起身準備送客。
這場沒鬨起來的鬨劇,似乎終於結束了。
然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白茜羽要告辭離開的時候,她一把抄起桌上的茶壺,照著對方的臉就潑了過去。
嘩——
彆墅外,汽車刹車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雨落下來了。
殷小芝渾身都濕透了,幾朵泡的蔫蔫的花骨朵耷拉在頭發上、衣裳上,茶是溫熱的,並沒有造成燙傷,但她還在巨大的震驚之中,狼狽地站在原地,此時還是沒搞清楚狀況的樣子。
其他的傭人此時也都愣住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沒有人反應過來,而且之前她們也隻是輕聲細氣地說話,全然沒有殺氣騰騰的樣子,而此時手裡還拿著茶壺的女孩子,更是沒有一絲憤怒的神態,所以這一幕才顯得格外突兀而令人錯愕。
“虞小姐,你——”離得近的王媽剛往這邊走了一步,白茜羽卻比她更近,直接越過茶幾,抓住還在發懵的殷小芝的頭發,將她整個人拖了過來。
“放開我!救命……”殷小芝隻覺頭皮撕裂般地疼痛,可比起身體,她整個人的腦子都處於極度的驚愕之中,身體不由地發著抖,然後她聽到那個虞小姐在她的耳旁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對不起啊,這是你欠她的。”
然後,另一隻手甩了巴掌上去。
“啪——”
“殷小姐!”
“住手!”
“傅先生!”
“姑爺……”
這些紛亂的聲音,伴隨著嘩啦啦落下的大雨,一齊響了起來。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