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借口(二合一)(1 / 2)

“晚上好,夜鶯。”

坐進車裡的一瞬間, 光線暗了下來。

白色布簾嚴實地拉著, 後排的座位上, 放著三五個精美的禮盒,謝南湘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開車的則是那天見過的林少尉。

“為什麼又是你?”白茜羽關上車門, 車子行駛起來, 她不太高興地說,“我的身份不應該是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嗎?老是和你一塊兒行動被人一鍋端了怎麼辦?”

上次她去執行接近孔潛的任務時,送她的是一個是租車公司的司機, 對她的身份目的一概不知。她以為這一次的情況也是如此。

負責開車的林少尉皺著眉,謝組長在軍事調查處是何等人物,年紀輕輕便升到了少校的軍銜, 威名赫赫,權利極大,在黑暗的夜幕之下,他便是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的大魔王,手下控製著百人的精英部隊,成功策劃過多次暗殺與刺殺的行動,甚至擁有對將級軍官以下先抓後審的特權, 軍事情報調查處上海站能止小兒夜啼的名聲, 就是由他一手建立的。

這樣的人物, 他們這等下屬見了也是心中發怵, 不敢稍有差錯,更彆說普通人了。

莫說再大的官,再有錢的商,到了他們手裡,隻要扣上“通敵”的名頭拉到了審訊室裡頭,也隻有揉圓搓扁的份兒,在這種特務機關而言,所有人都是案板上的魚,除了敬畏恐懼之外,生不出任何念頭來。

就連許多行動處的組員回到家,因為在這種血腥的環境待久了,難免沾染了生人勿近的氣息,以至於家裡的妻子兒女都不願意親近,生活中都誠惶誠恐,有如看什麼惡鬼一般。

可要說是這個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卻也不像。她像是……真的不怕他們。

她把謝組長當成了與她一樣的……人?

林少尉覺得自己心裡的念頭荒謬極了。

謝南湘道:“那是潛伏人員的要求,他們需要絕對的安全和隱蔽,沒有啟用時一直保持靜默的狀態。”

現在的軍事調查處非常缺乏的知識性人才。謝南湘很願意給新人普及一下基本特工知識。

“就好比之前的‘夜鶯’,我們會設一個特定稱之為‘死信箱’的隱蔽地點,她將情報安放到死信箱,由她的上線定期檢查取走情報,這種傳遞方式的好處是非常的安全,雙方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接觸,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年齡,相貌,身份。但壞處是流程比較繁瑣,隻適用於實效性不強的情報,不適合傳遞情況很緊急的情報。”

“而掌握著‘夜鶯’情報的,隻有情報中轉站的負責人,也就是一個被我們稱之為‘信鴿’的身份,他很不幸犧牲了,但幸好我們趕在敵方之前截獲了他手中的情報和人員名單,因此才找到了‘死信箱’的位置,派人日夜蹲守,這才等到了你的那一封信。”

“我喜歡這種方式,我們不能繼續保持嗎?”白茜羽拿起旁邊幾個盒子,“還有……這些是什麼,給我的見麵禮?炸彈麼?”

“你現在是行動科下第一組第一行動隊的隊員,而我們的主要工作大部分都要出外勤。”謝南湘透過後視鏡瞟了她一眼,語氣輕鬆地說,“那是給你今晚的行頭,尺寸應該合身。”

白茜羽拆開禮盒,看到裡麵閃閃發亮的禮服,再看其他的盒子,高跟鞋、首飾一應俱全。

可這次情況與孔潛那次又有不同,今天顯然不是簡單地去跳個舞撩個漢就能解決的。

可她明擺著拒絕不了,於是有些惱怒,“可我隻是一個……學生而已!”

謝南湘聳聳肩,“至少你是一個能把黨國少尉耍得團團轉、還自學了格鬥的學生。”

林少尉繃著臉,一言未發。

“……真是個記仇的男人。”白茜羽認命地將那件鑲滿水鑽的禮服拎出來。

她上輩子學過些以色列格鬥術,但也僅限於防身的水平,彆說碰上謝南湘這種練家子,真要與尋常壯漢對打還是力有未逮,最多隻是能打彆人個出其不意而已,力量上的差距足以抹平一切。

“放心吧,你隻需要在傅成山身邊,留意一切可疑的人物,必要的時候帶著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交給我們處理。”謝南湘看了看表,說,“距離華懋飯店我們還有三十分鐘的路程,你可以抓緊時間把衣服換了。”

“就在這?”白茜羽看了看車廂,雖然有簾子的遮擋,外麵人看不見車內發生的事,但前排坐著的兩名異性可是隨時可以通過反光鏡觀察到她的一舉一動的。

“有什麼問題嗎?”謝南湘說,“從現在起,你已經是一名專業的調查處準軍官了,在任務麵前,沒有性彆。”

林少尉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

白茜羽挑了挑眉,拿起衣服,說,“當然沒有。”

於是白茜羽就開始脫衣服,她脫得又快又利索,一點兒也不扭捏,仿佛是三伏天迫不及待準備一個紮猛子跳進河塘裡一樣,前頭的謝南湘一沒留神,光潔纖細的腰肢和手臂就已經露出來了。

林少尉人都傻了,半張著嘴呆呆地望著後視鏡,就聽身旁一個聲音冷冷道,“好好開車。”

林少尉一個激靈,立刻移開眼神,心裡翻來覆去隻有一個想法——這女子也忒大膽了!

雖然此時上海的觀念相對開放,但穿著暴露的女子,還是會被人打上各種烙印。報紙還曾口誅筆伐過女子穿著日漸暴露:“婦女現流行一種淫妖之時下衣服,實為不成體統……此等妖服,始行於伎女,伎女以色事人,本不足責,乃上海之各大家閨秀,均效學伎女之時下流行惡習。妖服冶容誨淫,女教淪亡,至斯已極。”

他當然知道謝組長這麼做的用意,女子一旦踏進了這個腥風血雨的世界,要遭受的苦難有時更甚於男子,然而對於特工而言,羞恥心是毫無用處的。

沒有拋下一切的覺悟的人,隻會死得很快。

當然,可以預想到的是,就算是再潑辣聰慧的女子,在這種事上也是很難完全拋下的。他還想對方會用尖酸刻薄的語言嘲諷他們,拒絕這樣的對待,就像那天在審訊室一樣……結果人二話沒說,麻溜地就換了。

白茜羽確實沒覺得有什麼,她裡頭還穿著吊帶呢,以前穿比基尼更暴露,還不是浴巾一脫就下水,當著男性換衣這種程度的尷尬還不如上廁所時不慎把裙子夾在內褲裡繼續逛街。

謝南湘輕咳了一聲,目光垂下,盯著手裡的舊煙盒。

對於換衣服而已略顯局促的車廂內,白茜羽一把將套在頭上的裙子扯下,舒了口氣。

估摸著對方應該換好了,謝南湘下意識瞟了下後視鏡,隨即又飛快地收回了目光,說,“這是你第一次出任務,所以,如果你還有什麼我們沒有掌握到的技能,最好說明,不然實力的誤判,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風險。”

“嗯……技能嗎”她將長發從禮服裡撩出來,“彈鋼琴、小提琴……算嗎?我舞跳得不錯,唱歌也挺好聽的。”

林少尉聽得有些想笑,隨後又忍住了。

“還有嗎?”謝南湘不置可否。

“外語?”

“具體一點。”

後排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似乎正在扯動衣擺,說話時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斷斷續續時輕時重的,“英語、法語……德語、還有一點日語……也就日常交流的程度。”

林少尉忍不住問,“你學這麼多語言做什麼?”

除了通譯,正常人誰會學這麼多外語?他覺得有些可疑,可他也不知道該懷疑什麼,這個“虞夢婉”的背景資料清清楚楚,沒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但這偏偏就是最奇怪的……一個常年居住在北方小城的舊式閨秀哪裡學的這麼多門外語?學來又要做什麼?

“……興趣。怎麼,不行嗎?”白茜羽反問。

謝南湘製止了林少尉還要開口的意圖,“繼續,你還會什麼?會開車嗎?”

白茜羽微微偏過頭,戴著耳環,“當然。我可是老司機。”

“槍呢?會放槍嗎?”他冷不丁問。

林少尉張了張口,他有些跟不上組長的思路,怎麼一下子就從彈鋼琴跳到開車放槍了呢?這是一個女人會學的本事嗎?再新式的女子也沒有學這的吧?

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接了話,語氣謙虛,“隻能說略懂吧……”

林少尉驚呆了,脫口而出,“你學這做什麼?”

“我是一個興趣廣泛的人。”白茜羽忽然從盒子裡翻出一條黑色尼龍束帶,“這是什麼?”

誰想到下一秒謝南湘就不知從哪拋給她一把槍,“試試這個,會用嗎?”

白茜羽下意識接住,然後拔槍,退彈夾,開保險,拉套筒檢查有無子彈,最後關保險,裝彈夾,動作一氣嗬成。

這是一套很標準的驗槍流程,她在美國靶場學槍時,教練很鄭重地叮囑過她使用槍支前後必須及時嚴格驗槍,雖然那隻是短暫地一段學習,但白茜羽依然記得很牢。

謝南湘看著她並不嫻熟卻格外精準的動作,笑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彆誤會,我槍法不好,沒有被什麼奇怪的組織訓練過。”白茜羽聳聳肩,將槍還給他,輕描淡寫地說,“這世道不太平,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嘛。”

這借口就尼瑪離譜……林少尉心裡默默爆粗。

“既然會用就拿著吧。”謝南湘竟然也從座位底下拎出一把□□來,放在膝上一邊拆卸檢查,一邊擦拭著,說,“傅成山的安全必須得到保障,如果發生什麼緊急狀況,我允許你使用它。”

“組長……”林少尉拚命地給他使眼色,組長竟然給這樣一個姑娘配槍,他確定可以相信她嗎?相信她說她是一個會玩槍會開車還不怕死的……普通女學生?

白茜羽挑了挑眉,“看來你對我很信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淡淡地說,手中動作不停,零件飛快地組合,嚴絲合縫地裝好時發出悅耳的聲音。

車子行駛到外灘附近,“鐺鐺鐺”三聲,有鐘聲響起。

六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