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平安夜(2)(2 / 2)

平安夜。

任何的節日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給這座城市的人們帶來狂歡和玩樂的借口,給商家帶來新的促銷口號,給此時麻痹著、沉淪著的人們一點點精神上的鴉片,哪怕隻有一天。

飄雪中,各式各樣的高檔轎車依次停在門口,撐著傘的行人來來去去,巨大的“Ciro’s”霓虹燈牌暈成色彩斑斕的霧,燈下是大幅的旗袍美人相片,談話聲、調笑聲、音樂聲從舞廳裡飄出來,落著雪的寒冷絲毫沒有妨礙室內的旖旎風光,不斷有打扮時髦的男女老少出入,門口的印度人對著白種人點頭哈腰,若是華人,便繃著臉打量一陣。

今夜仙樂舞宮裡頭人影如織,膚色各異的舞客們擁著苗條的舞女,在菲律賓樂隊的音樂聲中婆娑起舞,旁邊的休息區域則顯得悠閒許多,舞女們都穿著旗袍、高跟鞋、長筒絲襪,留著手推波浪的燙發,喝著酒與客人聊著閒話,當客人將煙叼在嘴上,她們立刻從小包裡拿出火機湊過去點上。

五光十色的舞廳裡,傅少澤看著舞女裙下的大腿,想著風,花,雪,月。

風是那天她從車子上下來、穿著舊式襖裙的微風;花是華懋飯店花園中,幽幽盛放的桂花;雪是那棟溫馨公寓窗前,凝結著水汽的毛玻璃前落下的雪;月是她在宴會後喝醉了,頭靠在他肩上,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的眼中。

傅少澤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這麼詩情畫意的一天,他和殷小芝在一起的時候,曾經勉強過自己讀《新月》,讀《秋心集》、《小魚集》,但都是硬著頭皮往下讀,怎麼看怎麼都是無病呻吟,又忍著不丟開,心裡一邊罵娘一邊讀下去的那種。

可是現在他感覺有些懂了。

他喝了幾杯酒,以為自己會好一些,或者找回一些以往來這裡的心情,但這麼做非但沒有有助於他分散注意力,反而讓他的腦子更加清醒。

傅少澤在思考,他覺得自己以前就是想問題想少了,那個死掉的老頭說過,他不是笨,就是懶得動腦子,因為他一直以來都太順了,不用動腦子也能過得很好,所以養成了他這樣遇事不決睡一覺的性格,如果睡不著,再配點酒。

隻要不去想,問題就不存在了。

此時傅少澤在強迫自己思考——儘管他之前已經這麼做過很多次了,他強迫自己思考虞夢婉到底是不是彆有用心,顧時銘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思考為什麼虞夢婉會整整一天沒有消息,誰也聯係不到……對,隻要解決了最後一個問題,其他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他想到了答案,於是便不想喝酒了,會了帳,拿了外套往外走。

那個小白臉的腦子不好使,說不定虞夢婉已經回家了呢?她在莫利愛路的家沒有裝電話,她回去那邊住了也沒有人知道……弄得疑神疑鬼的,也不一定就是出事了。

而且她能給自己賺下這樣的身家,應該和自己老爹差不多的有本事,他有時間擔心她,還不如回去多幫傅冬分擔分擔……顧時銘說她做了這麼多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又代表什麼?他解釋得了她憑空多出來的那些本事嗎?解釋得了她種種的反常之處嗎?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虞家與傅家有舊,可是她行事詭異,難以解釋,甚至還有可能卷入他父親被害的陰謀中,而在這種多事之秋,他與這種可疑人士劃清界限,也是最合理的選擇。

傅家都焦頭爛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就算惹了麻煩,那也輪不到他來擔心。

冷風吹來,走出門口的傅少澤打了個寒噤,耳邊還殘留著音響震動耳膜的嗡嗡聲,世界好像顯得也有些朦朧,他仰頭看了看天空飄下的雪,然後打了個噴嚏,將羊絨大衣裹緊了些。

推開不知道哪裡來的獻殷勤的人,他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準備回家,回到溫暖柔軟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沒錯,這是最好的選擇。

車子駛向傅公館的方向。

在某個分岔路口,車子忽然轉彎,加速往相反的方向開去。

過了一陣子功夫,轎車熟門熟路地停在莫利愛路某間弄堂口。

雪落在漆黑的車蓋上,很快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寂寥的夜色中,路燈跳動一下,隨即熄滅。

傅少澤坐在車裡,抬頭看著那間沒有亮起燈的三樓窗戶,咬了咬牙。

片刻後,車門打開,一個豎起領子、揣著袖子、裹得像個狗熊似的年輕人鑽出來,衝進了那間小樓中。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647377658,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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