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著,倒退著,有少年與少女的對話在他腦海中回響著。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海?”
“去做什麼呀?”
“去讀書,而且上海有好多好玩的。”
“可女孩子怎麼能去學堂呢?會被人笑話不知羞的。我可以偷偷在家學,我學東西很快的,不會教人發現的……”
“誰敢笑話你,我就揍誰。”
“少澤哥哥不講道理,再說我娘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最重要的是以後要——”
“以後要什麼?”
“以後要好好為傅家……相夫教子……”
“那,你在直隸等著我,我念完書了,就回來娶你,好不好?”
“嗯,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對話聲消失了,留給他的,隻有深夜永無止儘的風雪聲。
他把頭埋得很低,狹窄的空間裡,聽到他喉中發出幾乎是嗚咽般的聲音。
白色的雪將車子幾乎要覆蓋住了,遠遠地望去,如同被冰封一般。
瑞雪把紛紛揚揚的飛絮均勻地撒向這個不夜城的每個角落,大街和小巷都一片素白,無數人在這個被稱為“平安夜”的晚上安然入夢,高低錯落的房子裡透出暖色的燈光。
“她在等我。”
車廂內,他闔上筆記本,輕聲說了一句,然後握著方向盤,發動車子。
明亮的車燈刺破黑暗,引擎發出轟鳴,抖落雪花。
……
白茜羽半伏在地上。
她咳嗽著,喘息著,感覺整個腹腔都疼得撕心裂肺,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了,隻感覺水缸裡的水有一半都進了她的腦子,什麼都天旋地轉,晃晃悠悠的。
有人湊近一些,聲音格外柔和,“說吧,說完,我們立刻就放了你,你就解脫了……”
白茜羽渾身濕透,蒼白的臉上還不停地淌著水,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她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麵前的人,嘴裡喃喃地說了些什麼。
“老大,她說的是中文!”旁邊有人立刻小聲道。
“聽聽她說的什麼。”鬆井次郎在一旁發號施令。他之所以並沒有一上來就聽白茜羽說什麼,是因為他很清楚知道這個女人擅長偽裝和謊言,而他也不能對她使用那些會導致身體嚴重損傷的手段,所以便想用水刑這一招來摧毀她的意誌。
目前看來,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
開始說母語,這代表著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混亂。
懂中文的手下趕緊湊到她身邊聽,皺著眉頭半晌後,不確定地道,“她在說胡話,好像在向上級求援,對方的級彆是‘二營長’,她催促他趕緊開炮,這個火炮似乎來自意大利……”
“記下來,這是重要的情報!”鬆井腦子裡已經開始瘋狂地盤算了,是哪支部隊?他們配備了最新的意大利火炮?二營長,為什麼會是這個稱呼?她加入過作戰部隊嗎?
“是!”有人迅速地書寫。
那懂中文的手下顯然也聽出了一些苗頭,緊追不舍地問道,“你的身份?說出來。”
白茜羽吐出一口水,瞳孔有些渙散,“我……是……”
眾人屏氣凝神。
“練習時長兩年半的……個人穿越者……”白茜羽乾嘔了一聲,沒說下去,她太難受了。
她的忍痛耐受力比這個時代的人普遍低很多,但神經應該比正常人要粗很多。有過各種各樣的影視作品打底,接受轉折、劇變或是離奇展開的隨機應變能力也很強,所以即便是在這樣的絕境中,她的精神會有些恍惚,卻始終不曾崩潰。
鬆井次郎在等她崩潰,她同樣也在等他崩潰的那一點。在這種時候談判和取巧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必須比他撐得再久一些。
這次,鬆井次郎顯然聽出來這是胡言亂語,麵色一寒,“繼續!”
於是白茜羽又回到了水底。
這個水底裡幽暗又安靜,她聽到耳旁咕嘟咕嘟的水聲,恍惚間覺得自己在斐濟蔚藍的海裡潛水,隻要和同伴打個手勢按下推進器就能上浮,當她從水裡冒出頭時,燦爛的陽光會灑在她的眼裡,等她的遊艇就在旁邊,隻需要拖著沉重的氧氣瓶爬上舷梯,就能和朋友一起在甲板上燒烤派對。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這個夜晚很快將要過去,而黎明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