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蘇醒(2 / 2)

傅少澤聽得惱羞成怒,幾欲發作,但出乎人意料的是,他表情很快冷靜了下來,沉默片刻,忽然道,“哦,這算什麼?我是她前男友。”

好似這身份就比剛才兩個人要厲害一些似的。

“這句話頗為耳熟。”顧時銘道。

“……嘖,大意了,這身份似乎是比咱們的要厲害些。”謝南湘聳了聳肩,收起小刀,看向顧時銘,“怎麼說?”

他雖沒有與顧時銘正式地見過麵,但他一向留心白茜羽周遭的事情,自然知道這個看起來原本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酸腐文人其實頗有能耐,至少比那傅少爺要明事理得多。

“很難說,如果腦部受損的話,送醫院的話可能也沒有什麼作用,除非有海外的專家。”顧時銘望向床上的白茜羽,目光有些黯淡了下來,“她到底經曆了什麼?”

謝南湘知道他是想借此判斷病情,思索了片刻,道,“她額頭上的傷,應該是與鬆井搏鬥時撞的,這一下力道不輕,我懷疑是她先傷了鬆井,對方含怒出手,脖頸上的淤青也可以說明這一點,此外都是些淤青擦碰,並沒有太重的皮外傷了。”

傅少澤聽得呆了呆,他知道白茜羽殺了鬆井次郎,但他隻看到了那熊熊火光中的彆墅,卻並不知道這其中還發生過如此心驚肉跳的事情——光是聽這樣的描述,都可以想象得出當時的情況是何等的慘烈與危險。

顧時銘像是鬆了一口氣,可隨機又皺眉道,“或者,有什麼刑罰,是不會留下皮肉傷痕的?”

“那很多了,不過在有經驗的人眼裡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比如電刑,被電極接過的地方會有焦黑的痕跡,比如竹簽,老虎凳,還有專門針對女子的,不過他們那兒沒有那麼專業,也沒有設備……”謝南湘認真地思索著,他每說一句,一旁兩個男人的麵色就會難看一分。

顧時銘忍不住道,“鬆井不敢留下外傷的。”他知道以白茜羽如今的身份,已經說得上在上層中頗為惹眼、舉足輕重的人物了,承過她情、受過她恩惠的人不在少數,若是她出了孟芳瓊那樣的事,鬆井不死也要脫層皮。

所以,當時他再如何焦慮,心中也不停地告訴自己,鬆井絕不敢折磨□□於她。而正是基於這一點,他才有了之後斡旋籌謀的底氣。

謝南湘垂下眼睫,語氣依然平靜地道,“我見到她時,她的衣衫還是濕的,大概是受了水刑,這法子痛苦,最是折磨人,還不會留下傷痕……可能是那時留下了後遺症。”

顧時銘沉默了一會兒,“她……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衝進潘家殺人?”

“恐怕是她覺得這件事鬨大了,租界這邊怕是頂不住壓力,所以才在對方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時出手,打一個措手不及……兵法用得倒是不錯。”謝南湘看向她沉睡的臉龐,道,“不過隻殺一人,到底還是青澀了些,如果是我,總要斬草除根的。”

他對於白茜羽能殺進潘家並不意外,租界是一個巨大的堡壘,隔絕著那個戰火紛飛的殘酷世界,這裡衣冠楚楚的人物們最擅長的是紙麵遊戲,合縱連橫,一筆筆交易不分晝夜地達成著,跳一場舞,簽一個字,往往能遙遙地決定萬千人的生死。

這樣和平的日子過久了,他們許多人都忘記了,能操縱旁人生死的,不僅僅是人脈關係與身家地位,有時候,隻需要一顆子彈。

不過,就這樣青澀一些也不錯。

一個人,要受多少苦難,流多少血淚,擁有多少不平與恨意,才能換回心臟一點點變冷變硬,變得逐漸無法跳動,這亂世中仍能留有一絲底線的,其實才值得人敬佩。

顧時銘卻不讚同,道,“萬事不可做絕,她隻誅首惡,知道內情的心中都要讚一聲‘高義’,此乃俠者行徑,若是誅殺滿門,反而為人詬病。”

“她那時都覺得自己快死了,哪還考慮得了這麼多?”謝南湘笑道,目光瞥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傅少澤,清朗的嗓音中帶了些寒意,“傅少,你說是不是?”

傅少澤一時喉頭艱澀。

這幾天,他胸中種種情緒升起又熄滅,熄滅又複燃,時至今日已經趨於平靜,隻是聽到這些話,還是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等她醒了,我會給她一個交代的。”說著,他拿床邊鐵盒中的棉簽,蘸著溫熱的蜂蜜水,一遍遍輕柔地擦拭著她的嘴唇。

謝南湘冷冷道,“那你準備怎麼讓她醒來?每晚給她講枕邊童話故事嗎?”他始終不認為傅家這個大少爺有能力照顧好她。

傅少澤像是毫不在意他的嘲諷,隻是望著她的臉龐,低聲道,“我會在她的耳邊一直叫她的名字,直到她聽見為止。如果她一直不醒來,我就一直在這裡陪著她。”

顧時銘想了想,道,“你有沒有試過其他的法子?她很有可能是因為精神上太過疲倦透支,這才一時醒不過來,這個時候或許需要外界刺激一下她的神經……她對什麼事情比較敏感?”

在顧時銘眼中,白茜羽並不算喜愛奢靡,服裝珠寶,或是美酒佳肴之類的,從不放在心上,愛賺錢,但對金錢本身好像也並不看重。他一時也很難說的出什麼事能動搖她的心神。

謝南湘挑了挑眉,想到了一些什麼,卻沒有上前。

床邊,傅少澤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露出猶豫的神色,但最後還是咬了咬牙,湊近她的耳邊,對昏迷不醒的少女低聲道,“……我……寫了份婚書,你按個手印,這婚約便就作數了……如果你醒過來了,咱們就一塊兒去海外,在海邊買一棟洋樓,種種花,做做菜……如果你醒不過來,我就一直在這兒守著你……這輩子,你就是我的人了。”

即便知道對方可能並不能聽到他在說什麼,但傅少澤的耳朵依然紅了起來,心臟砰砰直跳。

在那個玫瑰色晨曦的早晨,他早已對這個姑娘生死相許。或許他曾經說過許多動聽甜蜜的情話,但是這一刻,他仿佛才第一次嘗到所謂愛情的甜蜜。

甜蜜中有著酸楚,無望中卻依然渴求希望,像是希望乾枯的枝椏重新生出玫瑰,乾涸的河床再次流淌清澈的溪水,明知希望渺茫,卻一意孤行;明知命運坎坷,卻仍感恩上蒼。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白茜羽忽然手指動了動,嘴唇微微翕動,傅少澤一怔,立刻欣喜起來,卻不敢太大聲音說話,隻好克製著自己的激動,“什麼?你說什麼?”

謝南湘與顧時銘都看了過來,屏住呼吸。

模糊的視野交疊著,人影憧憧,光線刺眼,白茜羽費力地睜開眼,一臉難受地吐出三個字,“……我想吐。”網,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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