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漢王行事謹慎小心也就罷了,他一路上的行跡可謂是肆無忌憚,就算是皇後,也隻能在坤寧宮中為其遮掩,宮中漢王行蹤如何,到底是有人知道的。
天子知曉漢王離開後去拜見了皇後,知曉他心中不忿,便留了心思。
到用晚膳前,已經知曉了這個好兒子所作所為的他,又好氣又好笑,已經氣了個半飽。
實在是當年在王府的時候,寄托了對世子的一些期望,給了這個兒子太多的錯覺了。
若是其他事情,憐愛之下,他也不會與漢王計較什麼,可就是關係到兵權,由不得他不謹慎。
天家之情,有多少便是被這一點毀掉的?
他當年坐擁強兵,隻以為自己要做藩王,還不覺如何,如今坐上皇位,實在是佩服父皇之心胸。
諸子領兵,藩王權盛,也就上皇以開國之君的身份,擁有莫大威望,可以不懼這樣布置的後果罷了。
乾聖帝自忖隻有三子,長子為太子,幼子未成人,漢王一旦入營,其勢將大,遠不是當年上皇諸子皆受封能比得的。
太子想得周到,漢王想要建功立業,效仿父祖,當然其心可嘉,然而單獨領兵,卻是不行。
還得跟在自己身邊才行。
晚間的時候,天子、太子、太子妃、漢王、梁王齊聚坤寧宮,不年不節的,這樣的陣容,說是家宴,規模實在有些隆重了。
說到底,還是為了發兵安南的事,漢王出言不遜,對長兄多有抱怨,皇帝皇後看在眼中,再怎麼氣他的作為,也得撫平太子、漢王兩人之間的嫌隙。
要乾聖帝說,太子這個長兄,實在是有風範,彆看他在漢王麵前將這個弟弟一通貶,可那切切實實是在幫這個傻小子。
天子有了太子給的這個台階下,在漢王有所請後,連訓斥都不用,用經驗不足就可以推拒掉漢王的請求。
漢王眼熱兵權的行為,好歹也有個年少不知事的名頭在。
至於太子,真當武英殿中的群臣都是死的?
太子這樣做究竟是為了自己的私欲還是為了漢王的名聲,這些文臣都是聰明的讀書人,不至於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
家宴嘛,氛圍就比朝中議事要好很多。
天子先就著兩個兒子白天的表現發表了講話:“太子出閣讀書後,學了很多道理,曉得謀動而後動,自己不知曉便不答,光這一點,便勝過無數人了。”
這一點倒不是說漢王,再怎麼樣,天子也不至於在家宴上,還對想要讓他們修複關係的兩個兒子踩一捧一。
這說的是武英殿中議事議到後半程,說大軍派出去後,安南國的地方該怎麼治理的事。
治理地方,是文臣們的專業。
本朝國初缺乏人才——畢竟前朝就連科舉都很少辦——以至於國朝初年,征辟、國子監、秀才為官的,比比皆是。
在這樣的氛圍下,讀書人對政事多少都會有所關心。
尋常讀書人都是如此,更不必說朝中的這些學而優則仕的文臣大佬了。
處理國中大事,聽起來是簡單的,不就是吩咐下去,再讓人實行命令嘛!
可是有多少政策,就是毀在一下子所有地方通行這上麵的。
除了適用大部分地方、大部分境況的良策——比如是災後免賦免稅之類的——每個地方的情況多少都是有不同的。
上皇宣武帝開了一個好頭,皇太子參預政事,甚至監國行政。
在這方麵闡述自己的意見,是祁元詢這位皇太子要做的。
隻是祁元詢想著,到底是在安南國劃行省開州府,還是要設藩府,這是要斟酌的,更何況,真當安南的本土勢力不會反抗麼?
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暗地裡抗不抗爭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前世那麼多血淋淋的例子,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儘的。
真當大周和安南說一句數百年前兩國同宗,兼之同文同種,他們就束手投降了?
沒那麼便宜的事情!
更何況,就算是大周本國人,也不一定全都在內心認同這樣的觀念。
大周處於中原膏腴之地,自古以來便是周邊諸多小國的宗主國,安南國數百年前是交州,可那時候就是苦勞之地,憑什麼安南這個被打下來的小國,要和他們享受一樣的待遇?
所以在皇帝點名之前,祁元詢真的是一言不發,皇帝點名後,他才說了一番話,意思是沒有實踐就不能知曉結果,待到打下安南,其餘地方不論,請天子賜給他兩府之地實踐一番。
整個安南的麵積換算到國內,大概能有十幾個府,祁元詢開口索要兩府而已,又要通過朝廷的行政體係來實行,天子自然無有不應的。
他這樣謹慎,和請求從征安南、自薦統兵、表麵上看起來就是連腦子都不過的漢王相比,更是老成持重。
年紀輕輕,就懂得謹慎小心這樣的道理,天子本人再怎麼覺得兒子小心過了頭,堂堂大周兩京一十三省的儲君,坐擁百數十府,收攏安南,竟隻要了兩府之地踐行理念,可是這樣的態度,還是要表揚的,最起碼,在治國方麵,表現出這樣的態度,足見太子是個成器的好苗子了。
“漢王孝心可嘉,待我兒長成,勇略必有可用之地。”關於漢王的評價,天子則打了個哈哈。
雖然給兒子保留了麵子,但是又一次駁斥了漢王想要為君“分憂”的“孝心”,總是事實。
漢王不樂意,但也知道不能再在父皇麵前失態,隻好悶頭用膳。
趙王什麼都不知道,置身事外,天子隻說了他平時的課業,勉勵了幾句,就揭過去了。
朝中議定發兵之事後,便開始了征召人馬,後勤準備。
對外宣揚八十萬大軍,將各種後勤準備工作都算上,也不算出格。
九月份,費時三個月,一應準備已初步完成。
漢王留在京中成親,想要隨軍都不行,統兵的總兵官是眾人都沒想到的武定侯——這位是上皇老臣——而後的左、右副將軍則為西平侯、魏國公,魏國公手下卻有當初燕山護軍中的許多人馬,顯然是天子想要借此機讓自己的舊部也能封爵了。
作者有話要說:漢王鐵憨憨:憑什麼我哥就一定對,我就一定錯,生氣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