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項大工程,采木燒磚,種種規劃,耗費實在不少。
這架勢,哪裡是要隻把北京當陪都的意思?
天子北巡,住在北京期間,則北京稱之為“行在”,意思很好理解。
行在的宮城,確實要富麗堂皇一些,才能配得上天子之尊,可是隻是富麗堂皇一些,和打造出遠超南京京師規模的宮城還是不一樣的。
偏偏這位天子在當太子之前是藩王出身,發動的安南之征與去歲北征又是接連大勝,手下的武將勳貴極多,文臣們就算有不滿,都不敢隨意地發出來。
文臣們有心勸諫,但是受天子重用的閣臣們是最小心謹慎的。
而且說來慚愧,這些閣臣大部分都被安排進了東宮做東宮官。
太子東宮裡的東宮官由朝上受天子看重的朝臣們兼任,這是宣武年間就有的老慣例了,不誇張的說,老祁家的天子在這個方麵,是一貫的大方。
既然不僅僅是朝臣,身上還有兼任的東宮屬官,這些當今天子兼未來天子心腹——有鑒於他們和皇太子的親密關係,皇太子偏向於文學的愛好,以及皇太子得到光幕論證的漫長壽命,都讓他們會本能地站在皇太子的角度思考問題——在行事的時候,總會考慮自己的行為會不會導致天子對東宮的誤會。
有時候東宮官確實會鼓動祁元詢這個皇太子做一些事,但到目前為止,這些文臣們還沒有引導祁元詢走向什麼作奸犯科的路子,反而是勸他處理事情的時候,不要像他爹一樣過於嚴苛,對某些被判有罪的人可以酌情處理。
這可以看成是文臣之間的互相維護,但是隻要他們說得有道理,那祁元詢自然會聽。
和勳貴武將們相比,文臣們在朝堂上的話語權確實不怎麼高。
為了製約他們,可以稱之為帝王心腹的閣臣們,品階在朝堂官階中是排不上號的。
天子北巡、北京宮殿修建引發的暗潮,肉眼可見的泛不起什麼波浪來。
天子預定的啟程時間在五月初。
因著五月初五,日本國源道義遣使來貢方物以及獻所獲海寇——非常富有日本國特色,這一回的使者仍是僧人,喚作圭密——行程稍有延後。
其實正常的監國流程,四方來貢以及重臣的任免,權力當然還是握在天子手上的,去年的朝貢全部由皇太子負責,那才是意外情況。
結果這麼一延後,就出了大事。
五月十三的夜晚,祁元詢在鐘祥宮中還睡得香甜——監國任務的移接總不是一天就交托完成了,這幾天他漸漸接手天子交給他的越來越多的政務,還要保持著每日的強身健體之術的鍛煉,實在是累得不輕,便逐漸感到有人在搖晃他。
祁元詢一陣不悅,但很快就平複了心情。
沒有人敢隨意地打擾他,所以八成是出了什麼事。
可是這伺候的到底是哪個家夥,這麼地不懂事?
平常不都是先輕聲地喚自己,讓自己先從睡夢中醒來,哪個敢直接上手推他的?
和宮中的其他人一樣,他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東宮數得上名號的宦官。
一般來說,這種有地位的宦官,和主人的關係會更親近,但也更容易會恃寵而驕,失去分寸。
祁元詢自忖,自己對待身邊宦官的方式,還不至於讓他們到這種地步吧?
他睜開眼。
周圍沒有人,自己住的房間裡,伺候的人都是不在近前,而在隔間外頭的。
他很快地察覺到,這一陣晃動來自於自己所睡的床,甚至,是自己所在的建築。
地震了!
隻用了幾秒鐘,他就分外的清醒,快速地掀開被子,起身。
他的身上隻穿著入睡的中衣,其他的袍服都在離床有一定距離的架子上。
在衣冠不能亂還是性命更重要這個選擇題下,他見到外間伺候自己的宦官範弘已經衝進殿來:“殿下,地動了!”
祁元詢不能賭自己的住所一定不會塌,光幕的記載是可以變的,他的自然壽數有九十,不代表出現意外之後,他仍然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九十歲。
他帶著想要進殿來救他的範弘離開了。
到院中空地之後,他才下令,命東宮之中的宮人將其他住處裡,沒有被震醒的人都喚醒,東宮皇孫與妃嬪們所住的地方,雖然考慮到那裡值夜的、警醒的人會當即提醒,他還是派人去看了。
最重要的是,皇長孫祁允昭,因為已經出閣讀書了,所以祁元詢是將他挪到鐘祥宮的前殿處,和自己一塊兒住,與其他的兄弟們的住所是有間隔的。
想到這一點,他拔腿便往長子住的地方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在仁宣二帝的時代,南京真的發生了數量極多的加起來快上百的地震,影響到了遷都之議。
在此之前,南京自然也是地震過的,隻不過太宗時代隻發生了兩回還是三回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