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油畫(1 / 2)

“國朝定鼎以來, 元從功勳,得爵封者,殊為不易。然外戚之族, 以後妃誕育之功,得享爵封,國朝得爵之易, 莫過於此者。

推恩及外族, 乃親親之故也。

然縱天家血胤,承爵之難,亦殊可歎矣, 獨外戚之家,以聯姻帝室而長享富貴。

今降旨, 凡外戚之家,五代之內,不可再與帝室聯姻,欲為皇子獻女者, 縱非同姓,亦同此例。

外戚之爵封, 非有功不得享, 無大功,則依例三代降襲, 從常例,以軍功封爵,方可世襲。布告天下,鹹使知聞。”

祁元詢在南京城中過著太子監國的樸實無華的生活,北京城中,他的父皇就下了這麼一道聖旨。

消息傳來南京城, 以為之前的那道家書就算是父皇的意思了的祁元詢,才知道太子妃放鬆得還是太早了。

不過這才是他對親爹的印象。

拿他家兒子做筏子,害得皇長孫無端丟了一次臉,而這本來是可以不發生的,這事放到誰家,都是會惹人生氣的。

隻不過乾聖帝是天子,為孫子出氣的手段就特彆的多,又特彆的不給人麵子而已。

如果說上次還涉及到祁元詢這位“仁宗”皇帝,因為兒子在後宮問題上拎不清,處理手段在乾聖帝這位疼孫兒的天子看來有些過激——畢竟皇長孫除了後妃和繼承人方麵被光幕揭露似乎很拎不清之外,依照光幕的其他記載,也不失為一位雄主,祁元詢就這麼將天子依照自己的理念大力培養的繼承人按死在儲位上,實在是有些過了——那麼這次,就和他無甚關係了。

隻能說張家這位彭城伯夫人運氣差,私下裡決定外孫媳婦人選、在人選不符她的心意後,和女兒說小話、抱怨那個不在她意料之中的外孫媳婦人選(可能還會抱怨下這個決定的天子,但是皇太子是個善良的人,就不說嶽母壞話了)這樣的私密行為,也被光幕放出來公之於眾。

不過光幕放的都是史書記載,隻能在宣宗後妃這一塊,後世不認可的人,可能還挺多的,以至於太子妃和彭城伯夫人都因為擇定人選受到了波及。

這件事祁元詢發了一回火,天子發書回來以後他也給了處罰,為了皇長孫的麵子,也因為根據光幕確定後的記載,皇長孫已經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原本的發展便可以算作是翻篇了,不必再多作處罰,讓人憶起,是以他並沒有處理得人儘皆知。

然而天子這道旨意,卻是句句都在往彭城伯張家和那個根本連確切的出身都未曾被說明的孫氏的家族臉上扇巴掌。

介於後者在這個時代還沒有什麼名聲,那承擔天子怒火的主力,也就隻有一個張家而已。

高皇後的母族無人,當今皇後的母族是元從功勳、爵位並非因外戚身份而來,唯有張家,彭城伯雖然在女為太子妃後由一介小官升為都指揮使,也建立了功勳,但大周封爵何等困難?張家雖有軍功,然而能夠封爵,還是沾了身為外戚的光而已。

在天子發詔書之前,光幕忽然顯出大周曆代外戚封爵表,其中到“仁宗張皇後”之母家為止,都不是純粹的恩封,到了下一代的宣宗,胡皇後無寵,自然無封,孫皇後母家先封伯,後封侯,表上注明開大周外戚恩封之先例。

而後的曆代外戚恩封愈隆,甚至有一門三伯的例子,這實在是為人詬病。

誰都知曉大周的爵位難得,自從待遇最厚的宗室都開始降爵襲封後,立有大功可世襲罔替的功臣爵位,就更是令人眼熱了。

外戚之家,僅憑宮中的後妃誕育天子有功便能得到這樣的富貴,還是讓人氣不過。

不隻是大臣,就連一些宗室也頗有微詞。

太子妃張氏的父親封彭城伯,是當今天子封的,與太子無關,且光幕都有言張父雖是外戚,然而得封伯爵,也是因為“有功”。

所以開啟外戚恩封之濫觴的,還是因為寵溺孫後過度做出了這樣安排的宣宗。

然而,前番的光幕之變,已經說明皇長孫不會再執著掛念某個女子了,況且大周的天下,說白了不就是天子的嘛,乾聖帝自己也很看重小舅子,屢屢加恩,怎麼會因此而處罰自家的孫子呢?

皇帝都是護短的,既然錯不是他家孫子的,那就肯定是彆人的。

沒有了迷住皇長孫的青梅竹馬,那還有造成這一切開端的彭城伯夫人啊!

甭管光幕記載上,她的所作所為是否是得到了天子的默許的,可是在這個時候,所有的黑鍋,她必須背上!

這一出光幕,雖說打擊的是張家,同時替祁元詢徹底挽救了他可能走上古裝宮廷劇男主角道路的長子兼繼承人,但是對東宮的打擊還是有的。

皇長孫的名聲受到影響,也會影響到東宮,給彆人留下皇太子教子不嚴的印象。

甭管皇長孫在誰那裡養的比較多,也甭管皇太子是不是已經將這件事處理好了,真的想要對他下手的時候,總有人會借此做文章的。

皇太子很不高興。

皇太子的不高興,雖然沒有帶到朝堂上,但是整個東宮都受到了影響,氣氛沉重了許多。

就連皇長孫都蔫蔫兒的。

太子妃也不好過,她是個被公公婆婆都認可的好兒媳,一貫是太子的賢內助,輕易不會掉鏈子,可是這回,她的母家可是大出了一回風頭。

他們這樣的狀態,延續到過年的時候才好起來。

天子和皇後北巡去看吉地,可是天子離京這麼繁瑣的事務,肯定不隻這一項安排,所以在北京還逗留了許久。

原本是準備在北京過了年、到明年天氣好轉,處理好內附部落以及後續一係列安置事宜,並觀察好他們過冬之事,一切都處理完備了,再看看修建北京宮殿的材料準備,差不多了再回南京的。

可是光幕出了這麼一個消息,皇太子還好,皇長孫是會受影響的,又兼南京的天氣到底比北京要暖一些,利於皇後養身體——她也是病愈不久——是以帝後便在年節之前,回到了南京。

過年嘛,天子宣召了自己的幾個兄弟,以及兒子,鄭王、襄王兩個侄兒也是絕對不能落的,被天子記掛在心上的幾個諸王,都上京來了。

國朝在諸王上京這件事上也有製度,宣武朝的時候,為了防止自己的所有兒子串聯,高皇帝親自規定,諸王不能一同進京,所有的在藩藩王,要分批進京,進京前要給報告、天子批準後,或者沒有給報告但是天子有詔,這才能成行。

雖然藩王受封製度稍有更改,但是宣武朝就去就藩的,以及皇子、廢儲君這樣的特例,也還是與眾不同的。

天子是在回南京的路上就發詔了的,再加上前頭他在北京的時候批準了的諸王上京奏疏,他們沒回南京的時候,有速度快的藩王,已經回來了。

漢王、梁王是帝後唯三的皇子之二,過年團圓少了誰也不會少了他們,自然是早早打報告回來,他們的報告,就是讓皇太子審批,他也隻能給上一個大大的“準”字,還得催他們趕緊回來。

叔叔們過來和祁元詢見麵寒暄,都會和他對上幾眼,給出心照不宣、家有逆子的苦澀笑容,模模糊糊說幾句,皇太子聽來,這些叔叔都是治家不嚴或者早年自己就沒做好榜樣,以至於家中子弟總有幾個不成器的,按他們的表現,是將皇長孫也劃到這個範疇去了,在勸慰皇太子不要因為這點小事生氣呢,皇長孫還年輕,這點錯在他們老祁家,算什麼事兒啊!

祁元詢無言以對,我對我兒子根本沒有什麼意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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