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若是有個好歹,朕饒不了你們!”
坤寧宮,乾聖帝大發雷霆。
雖然聽起來很像天家常見的醫鬨遷怒,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乾聖帝這句話是認真的。
平日裡看不出來,但是乾聖帝的手腕是頗為狠辣的。
這位就好個打仗,北巡北京都好幾次了,領軍親征,現在朝野上下也都見怪不怪了。
乾聖帝和宣武帝一樣,對文官們的要求是比較高的,在他們的手下,一些官員動輒得咎,跳得太歡,觸動到了天子的哪根神經,就很容易吃掛落。
就比如說解縉同學,去年就因為上疏觸了天子的眉頭,被打發到廣西去做參議了。
這還是內閣近臣、天子心腹呢,和他一比,宮中的內侍宮女的性命更沒有什麼保障了。
皇後躺在她的寢殿裡,天子雖然發怒,但也還記得控製聲音,是在寢殿外頭、開著門能見到人的隔間那裡說的話。
隔間外頭,太醫院的醫官已經跪了一地。
“父皇,恕兒子直言,現在要緊的是治好母後。可有誰曉得母後究竟是怎麼了麼?”
祁元詢勸慰著乾聖帝,說到後半句,人已經轉向了那一群太醫。
天子冷眼看著他們,說道:“沒有一個人知道皇後究竟是得了什麼病嗎?”
太醫的頭都紛紛低下去,一些蓄了長須的太醫,胡子都快碰到地麵了。
“母後身體一向康健,縱然此前偶有小恙,也有讓你們開方調養。若是急症,你們隔三日一請平安脈,都診不出症狀?”
祁元詢這話雖是質問,但好歹也是給太醫院開了個話頭,讓他們有個線索可以說話。
質問太醫院,甚至於遷怒他們,在盛怒的時候,祁元詢或許也會像天子一樣,但是事情發生後,趕路來的路上,他的頭腦反而漸漸地冷靜下來。
在來之前,他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反而能根據現有的狀況分析出一些東西。
昏迷的不僅是皇後,還有太子妃,而且昏迷的時間段很近、症狀相似,也就是說,皇後和太子妃一定是著了彆人的道了。
皇後和太子妃一同昏迷,祁元詢馬上就能排除後宮爭寵這個方麵。
不管是天子的後宮還是他的東宮,都是比較乾淨的,就算是有人起意想要毒害主母,那皇後和太子妃怎麼會一起中招?
整個東宮,有資格去向皇後請安的,隻有太子妃這位太子正妻,祁元詢的東宮人是比天子後宮多,但就算嫉恨太子妃,又怎麼會連皇後一起害了呢?
所以太子妃這回是受到了池魚之殃,幕後之人想要針對的,一定是皇後!
可是皇後掌管宮闈這麼多年,怎麼就偏生在這個時候出了事?
天子的其他後宮妃嬪基本上就是擺設,和活在冷宮無異,在皇後麵前都是常年不露臉,隻是領著宮中發放的月例而已,哪有那個機會去謀害皇後?
“臣平日替娘娘把脈,脈案有載,娘娘鳳體一向是沒有大恙的。”
太醫院裡精擅婦科的李院判出言道。
太醫院給皇家以及皇親國戚看病,有時達官顯貴也能向太醫院求藥,醫官們也各有擅長的方麵。
李院判就是太醫院中給婦人們看病最為擅長的一人,在宮中主要負責給皇後看病的也是他。
李院判這院判之位,有大半都托了他給皇後娘娘治病的福,在皇後的病症這方麵,他不可謂不用心。
況且太醫開的每張方子、每份脈案,都是有詳細記載的。
太醫院給貴人們看病,自然講究四平八穩,可是這個時候的太醫院,還不敢過分穩妥——穩妥過了頭,治不好病,那就不隻是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了,說不定連命都沒了——每份脈案和所開的藥方,都是能対得上的。
李院判開了口,負責給太子妃看病的張太醫也道:“太子妃素來身體健康,臣一貫是連養身方子都不用開的。”
他們二人的話也得到了諸多人的證實。
不用彆人說都知道,祁元詢和乾聖帝兩人雖然白日公務繁忙,但是彼此和發妻每日都是有見麵、有相處的,自然知道太醫們所言不虛。
天子怒道:“朕還需要你告訴朕這些?朕難道不知曉。你們且說皇後、太子妃到底是怎麼了!”
“陛下息怒。臣等平日裡為皇後娘娘、太子妃診脈,未見症狀。是以……臣等鬥膽猜測,皇後娘娘和太子妃,乃是為人所害!”
“為人所害?那到底是中毒還是染疾,你們倒給我說個準話啊!”
天子愈發不滿。
乾聖帝敢保證,如果不是因為這群太醫是現在這個緊急時刻能用得上的僅有的一群人,換個時間,既然能說話卻不會好好說,他一定會讓這群太醫,以後再也不用說話了!
祁元詢聽了,卻是悚然一驚。
光聽天子的問話,他便知道,天子已經懷疑上了近段時間借住宮中的代王妃。
宮中宮禁森嚴,即便是七夕佳節將至,整個皇宮也是有條不紊,沒出什麼岔子。
這樣一來,唯一一個外來人士代王妃就很顯眼了。
代王妃進宮的時候,那情狀已經比被幽禁於代王府的時候好了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