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客氣道:“菘藍姑娘請。”
到了屋子門口,菘藍照舊等在外麵,沈靈舟邁著小短腿兒,一個人走了進去。
進到裡間,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沈靈舟突然覺得,還怪想世子哥哥的。
她走到桌子那,爬到椅子上,在桌上那摞紙上翻了翻,翻到了一張哥哥寫的三字經。
這是那天世子哥哥教她念書的時候,她在一邊念,哥哥寫給她看的。
沈靈舟把紙拿起來,看著上麵力透紙背,蒼勁有力的字跡,心生崇拜。
世子哥哥可真是多才多藝,不僅能耍刀舞劍,騎馬殺敵,還能寫會畫,當真是能文能武啊。
再看看她,沈靈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胖胳膊小胖腿兒,歎了口氣。
哎,她這一天天的,從早到晚,就是吃吃吃,睡睡睡,玩玩玩,什麼都不會乾。
再這樣子下去,可就廢了。也是時候奮鬥起來了。
拿好紙,沈靈舟又把放在桌角的那本三字經拿在手裡,吭哧吭哧爬下了椅子,往外走。
走到外麵,沈靈舟把書和寫了字的紙都給侍衛看了看,小奶音一本正經的:“舟舟借。”
哥哥不在,她自己跑來拿東西,多少有點兒不禮貌。
雖然知道哥哥不會生氣,可她還是要跟侍衛說一聲的好。
侍衛忙拱手:“沈姑娘請便。”
以前世子爺不在家,沈姑娘也經常一個人過來吃飯,過來玩。
雖說這還是頭一次拿東西走,但世子爺放在明麵上的,想也不是什麼機密的東西,沈姑娘想拿自然是可以的。
沈靈舟像模像樣地學著侍衛拱了拱手,拿著東西走了。
被小姑娘的小模樣逗笑,侍衛暗道,沈姑娘果真是個知書達理的小姑娘,難怪世子爺那麼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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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小院,沈靈舟再次爬上椅子,擼起小袖子,露出小胳膊,拿起墨條費勁巴拉在那磨墨。
磨了一會兒也沒磨出什麼來,忍不住拿起墨條瞅了瞅。
納悶道,怎麼世子哥哥一圈一圈又一圈磨得那麼輕鬆呢,為何到她這就這麼難的。
哎,孩子還是太小了。
年紀最大的冬香有眼力見地上前:“姑娘,讓奴婢來吧。”
沈靈舟也不逞強,把墨條遞給冬香:“香香來。”
等冬香磨出墨來,沈靈舟拿起毛筆,有模有樣的蘸了點墨汁,按在紙上,慢慢地寫了一個大大的“人”字。
雖然手不好使,她也不會寫毛筆字,但寫出來的好歹是個“人”樣了。
沈靈舟看了看,覺得很滿意,得意的晃了晃小腦袋,頭上的兩個小揪揪也跟著晃了晃,可愛得緊。
接著寫了一個“之”字,也是有模有樣的。
寫完,小胖手又攥著筆,歪歪扭扭寫了個“初”字。
菘藍這次是真心震驚到了:“姑娘,您真的會寫字!您什麼時候會寫字的?”
姑娘從打一出生,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姑娘但凡學會什麼,她都是第一個知道的,可她還從來沒有教過姑娘寫字。
上次寫那個“舟”還是她教了好幾遍,姑娘才照著寫出來的。
寫第一個“人”的時候,她本以為姑娘是照著世子爺的字描出來的。
當她看到姑娘寫出“之”字,菘藍也覺得正常,畢竟這字簡單,姑娘一向聰慧,多看上幾眼會寫也是可能的。
可當她看到小姑娘雖然笨拙,可卻異常熟練地寫出個“初”字時,菘藍真的驚訝到了。
難不成,她家姑娘當真是文曲星下凡?
菘藍欣喜萬分,湊上去:“姑娘,這是您自個兒學的?”
哎呦,大意了。沈靈舟攥著毛筆,呲牙笑了:“哥哥教。”
菘藍恍然大悟。是了,定是世子爺教的。
姑娘整日待在世子爺院裡,世子爺隨手教幾個字,也屬正常。
菘藍還是有些激動:“姑娘,您還會寫什麼,都寫給奴婢看看。”
才華不可外露。沈靈舟想了想,搖了搖小腦袋,伸出三個小胖指頭:“舟舟會。”
就算她會再多的字,也不能一下子全寫出來,不然的話容易露餡,畢竟世子哥哥也沒有教過她寫字呢。
菘藍點點頭,明白了,姑娘原來就會這三個字。
不過就算隻會三字,在她看來,這也很厲害了。姑娘才三歲啊。
菘藍沒忍住,走過去抱住小姑娘和她貼了貼臉:“我們姑娘當真厲害。”語氣裡滿是驕傲和激動。
“嘿嘿嘿!”沈靈舟呲著一口小奶牙笑了。
她厲害的多著呢,就是怕嚇到她家菘菘,不然的話,她全都給她展示展示。
沈靈舟找到了新樂趣,站在椅子上寫了好一陣子的大字。
不過也不敢多寫,隻寫那“人之初”三個,一遍一遍地寫。
縱使她胸有溝壑,奈何人太小,小胖手也忒不好使,寫出來的依然是歪歪扭扭,鬆鬆垮垮。
沈靈舟自己是非常不滿意的,尤其是跟世子哥哥的字來對比,她的簡直慘不忍睹,都不忍心看。
可一個三歲的小娃娃能寫出字來,這在四個小丫鬟眼裡,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沈靈舟被孩子們那崇拜的小眼神弄得有些飄飄然了,覺得自己其實寫得也沒那麼差的。
她把毛筆放下,用小胖手指著那跟雞刨一樣的三個字,跟個老學究一般正兒八經地說:“念。”
四個小丫鬟連忙擺手,表示她們不認得,念不出來。
沈靈舟抬起小胖手,一拍小腦門。哦,對嘍,孩子們出身貧苦,都還不認字呢。
看著四個小丫鬟們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沈靈舟靈機一動,正事兒來了。
菘藍學會讀書寫字都是娘親教的,那她也該教教四個小丫鬟的。
沈靈舟想好要乾的事,吭哧吭哧爬下椅子,拿著世子哥哥寫的那張字,招呼大家夥走到外麵。
“坐。”沈靈舟抬起小胖手,示意讓小丫鬟們都坐下。
姑娘還站著,她們能坐嗎?小丫鬟們看了看菘藍。
猜到自家姑娘大概想做什麼,菘藍笑著點了點頭。四個小丫鬟這才乖乖坐在了剛才繡花坐的小凳子上。
見小丫鬟們都挺直小腰板整整齊齊坐好了,沈靈舟拿著那張紙,小胖指頭往上一點,奶聲奶氣地開始教:“人。”
“人。”四個小丫鬟忙跟著念。
四個小丫鬟都沒想到,跟著姑娘還能學識字的,清脆的聲音裡帶著興奮和激動。
於是一個教,四個念,小院裡響起了小姑娘們宛若黃鶯一般的朗朗讀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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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馳一行人二十幾人,一大早就從侯府出發,巳時過半,就已經到了烏欒峰腳下。
眾人翻身下馬,留下兩名侍衛看守馬匹,眾人順著陡峭的石階往山上爬。
腳程夠快,不過小半個時辰,眾人就已經到了烏欒寨上。
剿滅烏欒寨之後,留下看守的是鎮遠侯的人,見到寧奕馳帶人上來,打頭的忙上前見禮:“世子爺。”
上次寧奕馳進山剿匪,大多數訓練有素的嘍囉皆因負隅頑抗而被剿滅。
抓到的為數不多的幾個活口,雖然已經下令卸了下巴和手腳,可等鎮遠侯趕到準備審問時,那些人卻齊齊中毒而亡。想必是提早服下了毒藥。
烏欒寨上大當家的和一些心腹也因不肯投降,皆在當晚被斬殺。
跑掉的那個孩子和射殺寧奕馳的箭手,遍尋不到。
剩下的那些主動繳械投降的山匪,對山寨上突如其來的變故一無所知,對莫名出現的那群訓練有素之人也全不知情。
鎮遠侯的人審了個遍,隻問出山寨大當家帶著心腹,跟著那群人整日進出深山之中,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
鎮遠侯回家之時,和寧奕馳促膝長談。父子二人分析過後一致猜測,烏欒峰上定有什麼東西值得一探,或許是前人藏下的珍寶,或許是礦脈。
因隻是猜測,鎮遠侯就將此事就交給了心思縝密的世子爺寧奕馳。
寧奕馳此番進山,就是為了一探究竟。
和守寨的人打過招呼,寧奕馳也不耽擱,待侍衛們安置好行李,帶著人直接進山。
直接奔著據說有無數山洞的千丈崖而去。
不管是寶藏,還是礦脈,有山洞的地方可能性就更大。
在植被茂密,萬木蔥蘢的深山老林中穿梭一個多時辰,寧奕馳帶著眾侍衛終於來到千丈崖斜對麵的山壁之上。
放眼望去,就見千丈崖的懸崖陡壁上,大大小小的洞口無數,洞口之處,雲霧繚繞。
觀察了一會兒,寧奕馳下令:“過去。”
眾人再次鑽進樹林,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繞到了千丈崖的頂上。
寧奕馳一揮手,有五名侍衛掏出繩索,在身後的大樹上綁得結結實實。
寧奕馳扯住一根繩索,率先飛身而下,一身黑色錦袍在空中烈烈作響。
在石壁上連踩幾腳,寧奕馳穩穩落在一個山洞洞口,隨手把繩索一丟。
繩索被扯了上去,除了五名侍衛留下,常山帶著剩餘侍衛依次順繩而下。
待眾人聚齊在洞口,寧奕馳吩咐兩兩一組分開行動,眾人沿著不同的洞口往裡走。
不過一盞茶功夫,秦青帶著的人就在不遠處驚喜狂喊:“世子爺,是銀礦!”
寧奕馳飛身過去,看著洞壁上泛著銀光的礦脈,嘴角淡淡勾了起來:“走,去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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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差事辦妥,心情不錯的世子爺,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一根撥浪鼓,風塵仆仆地趕回鎮遠侯府。
也顧不得換衣裳,聽聞小姑娘在自己院子裡,舉著糖葫蘆和撥浪鼓就直奔小院。
一進院門,就見正屋門前的廊下,矮墩墩圓滾滾的小姑娘在一塊豎起的木板前站著,板子上放著一張紙。
粉粉嫩嫩的小團子身前兜著小狗,胖乎乎的小手裡拿著小馬鞭,正對著紙上的字指指點點,一本正經奶聲奶氣地在念:“初。”
在小姑娘麵前,整整齊齊坐了三排六個丫鬟,隨著小姑娘的小馬鞭一指,丫鬟們在跟著她念:“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