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清]密妃日常 擷語 11043 字 4個月前

德妃手腳很快,第二日就派人來通知閏月,說是已經安排了她三日後去乾清宮侍疾。

本來以為和皇上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誰知道陰錯陽差竟然還被德妃安排進乾清宮侍疾。

麵聖是有許多規矩的,首先就是要沐浴更衣,身上必須要整潔乾淨,不能汙了聖眼。

儘管她是去侍疾,但該執行的規矩還是不能忘記。

不過鹹福宮現在沒有宮人伺候,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閏月自己做,就連洗澡水都需要她自己準備。

康熙很滿意王閏月為了見自己所做的一係列準備,但是同樣的,他也並不明白,明明她現在好歹也在德妃跟前掛了號,不能再算作是從前那個透明小貴人了,隻要她跟德妃開口,內務府那幫狗奴才肯定會調人過來。

可她卻就是不開口,好歹也是天子妃嬪,整日裡打水浣衣的,她自己累也就算了,傳出去真是有損康熙的龍顏。

床榻對麵放置著一扇巨大的素娟屏風,屏上繪製著牡丹芍藥,萬花齊放,色彩豔麗,燦如錦繡。

更加燦爛的是屏風後,薄霧氤氳之間,那個曼妙的身影在浴桶之中撥弄著水花,倩影在燭光的映襯下倒映在屏風上,嫋嫋動人。

康熙動了動耳朵,往後飄了些許。

嗯,這幅屏風真好看,彩繪豔麗,大氣磅礴,亂中有序,將萬花齊放的盛景完美的描繪出來,當真是精彩。朕要好好賞賜製作屏風的人。

如今的康熙耳聰目明,陣陣流淌的水聲不受控製地往他耳朵裡鑽。

康熙沒忍住又飄近了些許。

心中腹誹,這個女人怎麼還不洗完,磨磨蹭蹭的。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的緊緊盯著屏風,眼中散發著晦暗的幽光,灼灼的目光像是要燙穿這一扇屏風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水聲漸止,閏月披上外衫,用乾帕子包裹住濕潤的頭發,扭頭過來時,依然是那張容貌出色卻令康熙不喜的臉。

這是他的女人,他什麼都看過,身段還是和從前一樣,人也和從前一樣,一點也不懂變通。

閏月換了一身素淨的衣物,梳了個相配的發型,自個兒一個人走到乾清宮,正巧在內殿撞到太子正在詢問太醫關於皇上龍體的事情。

閏月朝他行了禮,便避開他往內殿去。

康熙跟著她飄進內殿,至拐角時,他轉頭,看了眼太子胤礽。

這是閏月入宮後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近皇上,

在她已經近乎模糊的記憶中,皇上永遠是意氣風發,桀驁不馴的。而眼前病榻上的人,臉色泛白,嘴唇帶著些微紫,卻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神采。

梁九功走進來,笑眯眯的說:“稍後會有宮人給貴人送皇上的藥來,請貴人喂予皇上服下。”

閏月點點頭,梁九功又吩咐人拿了幾樣小點心過來給她墊墊肚子。

不愧是皇上所住的乾清宮,各色小食做的色香味俱全,鴛鴦卷,合意糕,這是今日此行的意外之喜。

梁九功見她連用了好幾塊點心,清了清嗓子。

煞風景的聲音頓時讓閏月從美味佳肴中回過神來,她細細品嘗,依依不舍得吃完手中一塊鴛鴦卷。

小步挪到康熙的床榻邊,斂衣而跪,拿起乾淨的帕子,替康熙擦擦頭上的汗,擦擦手心的汙穢。

梁九功看見閏月的動作,心中暗暗驚訝。

妃嬪侍疾,按理說,確實是應該像王貴人一樣,跪在龍床前服侍。

可哪裡會真的有人這樣做呢。

那些妃嬪,主位娘娘們位高權重,奴才們供著還來不及,誰敢讓她們跪在龍床前伺候?至於低位的貴人常在,哪個家裡沒點門路的,他們做奴才的,誰都得罪不起。

是以,連日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隻有王貴人一人,規規矩矩的跪著伺候。

康熙暗暗冷嗤一聲。

侍疾吃力不討好,高位妃嬪都不願侍疾,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後,就打發了一眾貴人常在過來。

那些人陽奉陰違,哪會真的在龍床前跪著伺候一整天,也隻有這個傻女人蠢笨,一點也不懂得變通。

康熙昏迷的近兩個月,也沒有人時常幫他修剪指甲,眼見這長度都能撓人了。

閒著也是閒著,閏月問梁九宮要了把修甲刀,一點點替康熙修剪指甲。

康熙蜷起腿盤坐在半空,眯著眼看王閏月。

認真做事的女子柔和溫雅,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妃嬪這樣服侍他,突然康熙感覺到了一種歲月嫻靜的味道。

大不了日後醒來,對她好點,給她封個位分。

康熙的手上,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藥味,讓閏月不適感叢生,擰了好幾回帕子,悉心幫他將指縫殘留的藥汁擦乾淨。

梁九功看她做事這樣認真,便也放心了,交代了內殿的宮女幾句,自己就悄聲出去辦彆的事了。

等閏月將康熙的十指全部清理乾淨,殿內宮女將她扶起坐在床榻邊,又換了盆清水,道:“貴人辛苦了,先淨手吧。”

閏月點頭,準備起身時,膝蓋處一陣無力,想是跪得久了,腳軟的厲害,沒有一點力氣,要不是宮女們眼疾手快扶著她兩隻胳膊,她差點栽倒在地上。

侍疾啊,真不是一般人能乾的。

康熙看著,哼了一聲,“真是太蠢了。”

洗乾淨了手,此時梁九功端著藥碗進來,交給門口伺候的宮女,囑咐道:“你們仔細幫著貴人主子伺候皇上服藥。”他低聲又斥責了一聲,“再出差錯小心你們的皮。”

閏月揉了揉自己發軟的膝蓋,毅然決然的跪在了康熙的床榻邊上。

宮女端著藥碗過來。

突然,閏月嗅到了一絲異樣的味道,那碗藥的味道,與剛剛清理過康熙手上的藥味有些許不同。

閏月細心,在蘇州時,王家的小姐就誇過她無數次。

說她體察入微,認真細致。

她的眉頭微微一蹙,想起眼前這時局,心裡有些不好的想法,不過……或許是太醫換了藥也未可知。

閏月笑了一下,“給我吧。”

宮女目光忽閃,又神色如常的準備將手中的藥碗交給她。

殊不知,沒有錯過她目光的王閏月心底已經猶如波濤翻滾,巨浪滔天。

她難道想讓我弑君?!

閏月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坎坷命,小時候被親爹娘發賣,被人牙子灌啞藥,好不容易在蘇州王家過了幾年的好日子,又碰到康熙進了皇宮。

原本,康熙一死,她當了太妃,好日子迎麵而來!

可康熙不能死在她的手上啊!

閏月不動聲色,問詢道:“姑娘,皇上昏迷著,請問從前是如何讓皇上服藥的?”

那宮女福了福身子,道:“貴人叫奴婢香雲便好。皇上雖然昏迷著,但是喂藥的話,還是能喂進去些許的,隻是要細心些,慢慢喂。”

閏月點點頭,伸手準備接過藥碗。

正當香雲將藥碗交給她的時候,她的手小小偏移了方向,不讓香雲發現端倪。

香雲放手,那藥碗順著閏月的指尖滑下。

那一刹那,就連康熙都嚇得不輕,他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小心!”

並無人聽見,同時,殿內響起的是另一道聲音。

“啊!”

隨著閏月的一聲叫喊,那藥碗應聲而碎,碗中藥汁半數被撒到閏月的手上,衣衫上,又或是地上,總之,儘數被撒了個乾淨。

藥汁溫熱,撒在閏月手上的一瞬間,手背上已經通紅一片。

香雲趕緊跪下,連連叩頭,說話時口中已經帶了哭音,“求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九功就在門外,聽見裡頭的聲音,三步並兩步衝進來,一見內殿的情況,便猜到了大概,他連忙叫人去喊了太醫。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扶著貴人起來。”不敢打擾康熙,梁九功低聲斥責道:“不要命的玩意兒,讓你辦這麼點小事都毛手毛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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