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1919年的到來, 美國各個城市的大街小巷開始流傳起全國範圍內的禁酒傳言。敖白早在六七年前就開始為這一天做準備, 所以她根本不著急,一麵靜靜等候那一天的到來, 一麵準備在這年中旬的時候,將布隆謝賭場酒吧徹底封停, 改造為歌舞廳和劇院。
賭場這些年來一直為敖白創造了不菲的收入,然而早在四年前,這個曾經拉起布隆謝娛樂集團的地方就已經不是她的主要收入來源, 因此敖白的這個決定並不會給她帶來多少影響。
在六月的最後一天,布隆謝賭場酒吧對外營業的最後一天,待所有賓客人去樓空之後, 敖白遣走了酒吧裡的服務員清潔工,自己一人孤零零地待在酒吧裡, 看著四周被放在桌上的椅子,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來到洛杉磯的第一天,踏入這家酒吧時的景象。
想一想她來到這個世界奮鬥至今已有二十三年,如今她已二十九歲,早已超過她當初穿越前的年紀。活了這麼久, 如果當初她沒有被槍殺, 那也有五十多歲快六十了吧,不知為何她居然沒有任何力不從心的疲憊感,不知是因為她這個還在青壯年時期的身體, 還是因為生活中擠滿了工作的她根本無暇顧及自己靈魂年紀的事實。
敖白打開隔板, 從下方鑽進了吧台之中, 看著那些酒瓶,隨手挑了幾個自己較為常喝的牌子,打算給自己調一杯酒。她剛剛將混合好的液體倒入高腳杯之中,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不知從何方而來,一屁股坐在了吧台前。
“無論是什麼,你給我來杯你最喜歡的。”他粗聲粗氣地說,仿佛進來前根本沒有看到門外已停業的標誌。他身上的風衣外套早已破爛不堪,也不知道距離他上一次打理自己亂糟糟的絡腮胡和長發是在多少個月以前。他就像一個急需酒精的酒鬼,將自己身上的所有積蓄都投入到了酒吧之中。
敖白側著身看著她,吧台下方收銀位置倒藏著一把步/槍,但是她沒打算用,她隻覺得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於是,她轉身將剛剛調好的酒杯放在那男人麵前,男人二話不說直接一仰頭將那杯子裡的酒全部下肚,酒杯一放,一把小刀同時出現在他的手邊。
“去衛生間把你那亂糟糟的胡子打理一下吧,夥計,這才出去多久?怎麼越來越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呢?難道你還真忘了自己身上的偶像包袱了?”敖白有些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誒你這人,我整天風餐露宿槍林彈雨的,你叫我怎麼每天注意自己的形象一早起來還得去抹個發油啊……”男人本能地爭辯了一句,說著說著就覺得哪不太對勁,立刻反應過來,“不對,奧莉,你怎麼認出我的?現在我這形象,我自己照鏡子都不一定認得出鏡子裡的人是誰。”
敖白笑了,趴在吧台上,朝他勾勾手指。男人猶豫片刻,也湊近了她,還沒想明白她到底想乾什麼,就被敖白一把抓住了毛茸茸的下巴,捏住了雙頰,挑肥揀瘦般打量他一番,然後才讓他直視自己的雙眼。
“因為你這雙綠眼睛和紅頭發,”敖白笑著說,眼神中有些許懷念,“也許隻有你才會有這麼一雙好看又時刻保持真誠的綠眼睛了吧,布萊恩,歡迎回家,見你沒毀容沒缺胳膊少腿地活著回來,我很是欣慰啊。”
布萊恩愣愣地望著敖白的臉,她的麵容早就被他深深刻在腦海裡,幫助他度過不少難熬的時刻。此刻,看著她這般笑盈盈地站在他麵前,熟稔地調侃著,布萊恩不知為何突然有種淚目的衝動,他看了一眼她那沒有任何戒指的左手,幾乎失控地隔著吧台,緊緊抱住了敖白。
“我回來了。”他聲音有些顫抖地在敖白耳旁說。
“回來就好。”敖白拍了拍他的後背,怎麼說布萊恩對於她都相當於半個親人了,於公於私她都想看著他活蹦亂跳。
接下來敖白陪著布萊恩暢飲了一番,順便聽聽他講述離開的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不過聽他將自己描繪得英明神武神擋殺神的,敖白隻當在聽書沒全信,末了他才打量著空無一人光線昏暗的酒吧,感歎一句:“想當初,我們就是在這裡初遇的,你還記得嗎,奧莉?那時還沒有正式營業,我坐在這裡喝酒,然後你就走了進來,身後還是酒吧經理,當時我還以為你是個走關係的小白臉。”
“然後我這小白臉上台試鼓的時候,你就像打雞血一樣拿著把破吉他衝上來與我合奏。是的,我還記得。”敖白笑道,“我覺得我們倆配合不錯,我就將你留了下來,組成樂隊。”
“感情要是當初我沒有一時衝動衝上去,你還準備趕我走是不是?”布萊恩挑了挑眉。
“哪能啊,頂多是給你換個伴之類的。”敖白哥倆好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布萊恩故意瞪了敖白一眼,結果自己卻先憋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又說:“其實,我在很早的時候,我是說當我還在……當我沒有來到洛杉磯以前,我就很喜歡唱歌彈琴了,我那把破吉他,還是我父親交給我的。在他還在世的時候,他總說我應該離開那個大家庭,追尋自己的夢想,和自己愛的人成家立業……奧莉,我之前叫你等我,是因為……”
“布萊恩。”敖白突兀地打斷了他,阻止他繼續往下說,布萊恩像是意識到什麼,不再多言,隻是一個勁地喝悶酒。敖白望著酒杯沉默片刻,歎了口氣,才繼續說,“一年半,不到兩年,布萊恩,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早一些回來。”
布萊恩沒有吭聲。
“我知道你隻有在解決完所有麻煩後才會回來。你一人在外的時候,我並不放心你的安全,所以向那些個政府官員和地方警署提醒打點過多次,他們也總會每隔一段時間告訴我行動的進展情況,你猜在那些報告裡我看到了什麼?”
敖白似乎並沒有讓布萊恩回答的打算,因為她在提出疑問的時候又接著說出了答案:“他們說,那些個零散在亞利桑那等幾個州的幫派餘孽,不太/安分,和黑幫產生了摩擦,狗咬狗黑吃黑不斷,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全部消滅,那些警長樂見其成。”
“……奧莉,相信我,我和黑幫沒有關係。”布萊恩立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