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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庭西和程慧絆了幾句嘴,徐管家立馬放下手裡活，來做和事佬，“夫人，您消消氣,老爺定不是故意。您看……這晚輩都還在,要不就大事化小……”
王博浩滿臉尷尬,也走了過來,想勸架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抬頭看看二樓,心道小瑤換個衣服怎麼這麼久。
十五走著貓步,行至程慧腳邊，拿身子蹭她腳。
程慧瞥了眼一直在旁沉默看著他們牧奇。
隨後她捂著後腦勺，似頭疼得再沒精力和牧庭西爭吵般,坐到沙發上。
牧庭西雖說不知道怎麼就發生了這事，但球畢竟是從自己這兒飛出去,他自知有愧，也咽下氣惱,查看她後腦勺，卻發現被砸地方微隆起了一個包,忙叫傭人拿冰塊過來。
一時間,家裡人頭攢動。
十五跳上程慧腿,舔著她手指,她摸著十五身上毛,閉上眼睛，任由傭人給自己處理傷口。
牧奇視線移到被眾人忽視沙發側麵,隻見小人參昂首挺胸,繞過身邊人腿,行到樓梯口，毫不猶豫地上樓去了。
牧奇沉吟，也行，讓阿圓上去找，比他自己去要方便許多。眼看著阿圓推開二樓一處臥室房門，牧奇才放下心。
牧清瑤終於換了身居家常服下來，見著程慧受傷了，她忙跑過來，“媽——你沒事吧？頭暈不暈？”
程慧臉色一直不太好，見她來了以後才稍有緩和，“還好，不碰那腫塊話就沒什麼感覺。”
見傭人們冰敷時候畏首畏尾，牧清瑤接過傭人手中包著冰塊毛巾，小心地摁在程慧那個腫塊上，程慧“嘶——”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媽，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作勢要摻扶著她起身。
程慧忍著痛，抱緊懷中十五，“沒事，我身體我自己清楚。”
……
菜皆上桌，晚飯開始。
牧庭西主動給程慧盛了碗甜湯。
他不會說什麼哄人話，隻是極不自然地道了聲：“趁熱喝吧。”
程慧看了他眼，知道他這是在求和意思，遂拿勺子攪了攪麵前甜湯，終是不再置氣，換上了慣常笑臉，衝晚輩們道：
“今天難得一家人有機會聚在一起，大家開心吃，還想吃什麼菜話就讓後廚添……還坐著乾什麼，趕緊動筷吧。”
她腳邊還放了個寵物食盆，裡麵裝著新鮮切塊牛肉，十五正在大快朵頤。
直至牧庭西伸筷夾了片菜，牧清瑤和王博浩才肯開始吃飯。
王博浩率先給牧清瑤夾了滿滿一碗肉，麵帶討好，牧清瑤似仍在為剛才脫毛事生氣，對他愛答不理。
程慧臉上帶著慈愛神色，望著他們一對，由衷地浮起微笑，“看到小瑤幸福出嫁，我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媽媽沒什麼大念頭，就希望小瑤今後能健康快樂。”
牧庭西聽了，也是神色溫和看著一對新人。
程慧猶在那抒懷，“現在萬事順遂，就是小奇這邊還是一個人，讓爸媽掛心，小奇啊，你年紀也不小了，馬上年一過，你又大上一歲，是該考慮成個家了。爸媽不是古板守舊人，沒有非叫你找個女人意思，你就算喜歡是男人……”
牧奇當即抬頭，目光中迸出不豫之色。
程慧哽了下，“算了，你自己拿主意吧。你看看你麵前這個菜，是你小時候最愛喝藕湯，這是今早特意托人送上山野藕，你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說完，她俯身要給他盛，牧奇卻在她觸到自己碗之前，先把碗移開了，隨後自己拿起湯勺盛了一碗。
牧庭西看在眼裡，冷哼了一聲，把程慧拉回來坐下，“你吃你，彆管他了。”
程慧看上去並不在意樣子，時不時說上兩句挑出個話題，多半是王博浩在和她接茬。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牧奇嗅到蓮藕排骨湯傳來香味，微微出神，不禁拿起勺子，舀了塊燉得粉糯蓮藕，低頭想要送進嘴中，手卻不住地顫抖，胃開始抗拒反酸。
他臉色驟然發白。
本來就熱，又生出些虛脫感覺。
沒想到在這裡，對食物排斥更甚。
可是，胃又十分矛盾地向大腦傳遞饑餓信號，一推一拉折磨得他心神不定，最後把勺子扔回了碗裡，將這份藕湯推開，湯汁濺了一桌。
牧清瑤正好關注著他這邊，忙抽紙遞過去，“哥，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牧奇抿著唇，看了她一眼，她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有進食障礙。
牧庭西麵色難看，把筷子用力擲到碗上，“讓你不聽話，當初任性妄為離開家，你看看你現在落得個什麼下場，一身毛病，這都是你自找！”
程慧忙摁住他肩膀，“孩子身體正難受著呢，你還說這些話，不給他心裡也添難受？差不多得了你。”
牧奇頗為意外地挑了下眉，他們竟然都知道他身上病。看來近兩年良心發現，在背後不少“關心”他這個兒子。
程慧：“小奇，媽媽知道你這病吃不下飯，就算是吃了也會忍不住想吐出來，特意給你備了促消化山楂茶，你喝起來不會有負擔。”招手喚傭人上茶。
“行了，小瑤博浩，你們彆愣著了，繼續吃吧。”程慧給牧庭西夾了塊糖醋帶魚，後者卻叫徐管家給自己倒杯洋酒。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徐管家勸，程慧勸，他都聽不進去。
牧清瑤和王博浩也沒什麼吃飯心情了，偶爾吃上兩口，接近沉默。
整個桌上，看起來最輕鬆悠閒，倒是牧奇，他單手托著茶，偶爾品上兩口，似十分享受這個尷尬又安靜氛圍。
偶爾，他側頭看看樓上，留心阿圓那頭動靜。
牧庭西放下酒杯，撫著袖扣，一副有要事要說樣子，眾人下意識停筷，看向他。
他目光卻落到牧奇臉上，語氣不像詢問更似命令：
“做廚師開餐館終歸是小本買賣，成不了大氣候，你乾脆不要做了。集團最近開發了一個新旅遊景區，準備在那打造個國風遊樂園項目，你回來，把這個項目做好，集團股東那邊也說得過去，再給你升職位。”
牧奇還未言語，牧清瑤卻以變臉，“爸！這是我一直在跟項目，你怎麼可以說給哥哥就給哥哥？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牧庭西行事獨斷，“你手頭好幾個項目，把這個給哥哥又怎麼樣？我看你最近為工作殫精竭慮精神狀態也不好，還不如叫你哥哥給你分擔。”
牧清瑤猛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且不說這個項目市場價值評估有多高，就說我這兩年一直為這個項目廢了多少心力？這項目眼看一期就要開工了，交接繁瑣，還是我來把關最合適，所以我不同意！”
牧庭西生氣地捶了下桌子，“這裡沒有你不同意份！”
牧清瑤滿臉受傷之情，王博浩牽著她手，示意她稍微冷靜點。
牧奇食指摩挲著杯壁，靜靜地看著他們對話，最後看向程慧，不知道她對這樣決定又是作何感想。
不料程慧竟然道：“小瑤，我覺得你爸說得有道理，小奇畢竟沒進集團工作過，能力暫時有限，你就當幫幫你哥哥，我們一家人不分什麼你我。”
牧清瑤似沒想到一向維護自己媽媽也會說這樣話，聲音陡然尖細，“媽！”
牧庭西沉著聲調，“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王博浩心疼牧清瑤，剛欲幫她說上兩句，哪想牧清瑤甩開他手，“什麼就這麼定了？你們問過哥哥意願了麼？”
牧清瑤轉身麵對著牧奇，“哥，你不會和妹妹我搶這個項目吧？”
牧奇喝了口茶，看了眼手表時間。
牧清瑤認為他這樣態度，就代表著默認，失望浮上麵容，“哥，我要是你，我就絕對不會接受牧家施舍，他們這麼多年對你不管不問，現在打發叫花子似給你個活你就原諒了？你有沒有一點骨氣？我要是你我絕對不會回來給牧家賣命！”
“你給我住嘴！”牧庭西怒斥道。
而牧奇看上去對她一番激將法無動於衷，牧清瑤恨恨地咬牙，含淚看向牧庭西，“爸，這麼多年，我一直做懂事聽話牧家玩偶，受你們擺布，沒想到在你心中也就是個可有可無隨時可以丟棄工具。”
她激動得滿臉通紅，“我告訴你們，彆說是這個項目，就連讓哥哥進集團，我都不允許！絕對不可以！”
說完，她把椅子踢倒，捂著臉跑上了樓。
王博浩道了聲抱歉，連忙追上去。
牧庭西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反了她！”
程慧揉了會兒額角，隨後拍著他胸口，“你彆和小瑤置氣，她現在一時糊塗沒想明白，我一會兒做做她工作就好了。”
說著柔和看向牧奇，“小奇，妹妹說是氣話，你千萬彆往心裡過，她有多喜歡你這個哥哥，你是清楚。”
牧奇沒有說話。
以前他以為自己清楚，後來明白了，有時候，氣話才是真心話。
牧庭西灌了口酒，“項目事再議，你先搬回家裡來住，彆住那什麼人口混雜破小區了，都不知道隔壁住什麼人，環境亂七八糟。”
程慧忙應和，“對啊，你房間一直給你留著，定期有人打掃，裡麵家具也都齊全，要不你今天就住進來吧？行李我找人給你去搬。”
牧奇低頭，扯了下唇角，“人口混雜……我當練習生時候，十二個人宿舍都住過。”
牧庭西被他一句話給堵住嘴。
牧清瑤從自己房裡出來，大喊大叫地去了隔壁牧奇曾經臥室，然後傳來翻箱倒櫃聲音，“我絕對不許哥哥回來！爸，你怎麼可以這樣偏心？你不是最疼愛我麼？哥哥回來，就搶走了屬於我一切！牧奇你不要回來了，你就過你一個人日子不好麼？為什麼要來打攪我們一家三口？”
牧庭西氣竭，仰頭大聲罵著牧清瑤不懂事，讓她砸，隨便砸，看她能翻出什麼天來。
牧奇不作聲色地看向二樓，樓梯處一閃而過一個嫩黃身影。
阿圓聽到牧清瑤在那砸東西，被嚇得一哆嗦，飛快地往三樓竄去。
二樓每個角落他都聞了個遍，沒有嗅到缺缺味道。
雖說聽到徐管家說家裡並沒有人養鳥，但抱著既然來了，就要確認一下心態，他還是到了三樓。
一到這層樓，一股濃鬱貓味撲麵而來，他下意識地用參須揮了揮麵前空氣。
整個三層有六個房間，皆是緊閉著房門。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越發放輕腳步。
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阿圓擰開最靠近樓道第一個門把手，心裡做好了隨時就撤準備，顫巍巍把門推開——
裡麵並排放了十幾個嬰兒床，無論是床顏色，還是床單都極為粉嫩，帶著花邊與碎鑽。
房內空無一人，但阿圓卻在床上看到不少落下貓毛，這些精致小床，竟然都是給貓咪睡。
阿圓退了出來，帶上門，繼續進到第二個房間，更是令人咂舌。
這房間竟然是個室內遊樂場，還分乾濕兩個區域，一個是滑梯跳跳床那樣娛樂項目，另一邊是水上樂園，水很淺。
空氣中彌漫著動物味道，阿圓驚歎，這原來是給貓咪娛樂空間。
這程慧，真是愛貓如命。
再次失望退了出來，阿圓走向第三個房間，還沒進去，便從門縫裡聞到了食物氣味，心裡猜測，這應該是貓咪們餐廳吧。
進了兩次房間都沒人沒貓，於是他卸下心房，大喇喇地開門，沒想到迎麵對撞一個濕漉漉大鼻子。
還被那纖長胡須戳了下。
阿圓先是一愣，隨即渾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