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前方路口顯示紅燈,汽車緩緩停下。
湯傑帆雙手放鬆搭在方向盤上，不由自主地視線右移，看向副駕駛座上阿圓,後者正靜靜望著窗外。
湯傑帆心想，明明是個乖巧帥弟弟,怎麼就成人參精了呢。
哪怕是阿圓親自變身給他看過，他仍舊有些不真實感。
他疑惑把頭撇回來。
今天幾號，確定不是愚人節在整蠱他麼。
那白雲山人參精難道不是神話傳說？
忽地，湯傑帆右肩被什麼東西拍了兩下。
他側頭,阿圓仍看著窗外，後腦勺對著他。
湯傑帆納悶把頭轉回，結果左肩又被什麼東西拍了兩下。
他渾身一頓,左邊……左邊是車門！會是什麼東西……他寒毛都豎了起來。
紅燈旁顯示儀出現倒計時。
湯傑帆僵硬回過頭，發現左邊肩膀邊停著一個嬌嫩參須,其須尾還冒了兩個枝丫，衝他晃了晃，像比了個“耶”手勢。
湯傑帆抽了抽嘴角：“……小圓圓。”
收回剛才說他乖巧話。
阿圓嘻嘻一笑,回頭望著他，收回參須,“經理,一路上你已經偷偷看阿圓不下十次了，阿圓後腦勺都要被你看出個窟窿了，你還好奇精怪哪些事,問吧,我一並告訴你,免得把你憋壞了。”
湯傑帆腳踩油門,“話說你不是會遁地？我猜你輕而易舉就能回白雲山了吧,坐車會不會嫌慢。”
“當然嫌啊，”阿圓撇撇嘴，環住懷中仙人掌盆栽，“可是它不能遁地啊。”
嘴巴還朝後座努了努，“這兩隻也沒法遁地。”
後座，缺缺仍一副羸弱樣子，身上毛發參差不齊，但它堅持不懈地伸著脖子，拿嘴啄身邊大肥鵝屁股上毛。
以報當時小灰那一嘴之仇。
小灰慵懶地躺在座位上，完全沒把它當回事，沒一會兒還把屁股換個麵兒，“彆老撓一個地方，這個也癢。”
缺缺啾啾啾向阿圓告狀。
湯傑帆：仿佛掉到了妖怪窩裡。
阿圓猶自說著，“開慢點也好，我再多看兩眼天澤市風景，有好多有趣地方我好像都沒去過呢，剛才沿途看到了不少招牌，什麼KTV、桌遊館，聽上去就很有意思。”
語氣帶著濃濃不舍。
湯傑帆知道他心裡不開心，出聲道：“美國醫院預約不易，阿奇好不容易約上，趕時間就去了，沒來送你你不要難受，出發前，他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親眼看著你上山，才可以走，多關心你啊，等他回來，再帶你玩這些地方，每天玩一個花樣，每天不重樣。”
阿圓聲音很小，“我知道。”
但就是會難過，可是他又在心裡說，主人是去治病，是好事，他不可以這麼不懂事。
阿圓努力挽起唇角，“美國肯定也有網絡吧，我可以天天和主人視頻呀。”
湯傑帆心裡歎了口氣，麵上帶著抱歉，“阿奇去那家心理醫院采取封閉式治療，為了避免患者受到外界乾擾，所以患者手機都會被集中管理，這段時間，你恐怕和阿奇聯係不上了。”
阿圓表情猛地怔住。
“而且阿圓你在山上，那個白雲山我去過，大部分山頭信號都不好，也沒地方充電，你這手機隻能當個擺設，所以把手機給我吧，手機用不了，每個月套餐還要扣費，不劃算，我去給你把電話卡暫時停了。”
阿圓摸了下口袋裡手機，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我連經理、小璋哥、楚夢姐都不能聯係了麼。”
湯傑帆心頭不忍，麵上卻未顯露，“沒事，阿奇很快就會去接你啊。再說了，現在都市人特彆提倡什麼回歸自然，去山裡度假時候還特意把手機關機呢，你也就當自己是回去度假。”
他這純屬在瞎扯，這樣安排是阿奇和他仔細商量後決定，那貓妖慣會用監聽監視伎倆，怕她通過信號查到阿圓位置，隻能不得已把阿圓與世隔絕地保護在山上。
阿圓沮喪片刻，把電話卡拆了下來，放到車上，手機還是揣進了兜裡。
湯傑帆想了想，還是算了，反正手機要不了幾天就沒電了。
他朝後視鏡看了一眼。
阿圓：“那吃播……”
湯傑帆：“我已經給你請了小長假，放心吧。”
汽車在阿圓萬千不舍情緒中，還是駛進了白雲山山脈。
湯傑帆專挑小路走，七拐八彎，在阿圓指路下，將汽車停到了後山偏僻進山口。
到了家門口，置身於熟悉環境，阿圓心情總算好了些。
他解開安全帶，主動到後麵去搬行李箱，主人還給他準備了不少自熱米飯自熱火鍋開袋即食食物，都裝在大塑料袋裡。
阿圓左手右手拎滿了東西，行李箱上還坐著小灰，小灰頭上還蹲著缺缺。
還記得，他當初下山去城裡，就背了一個小黃鴨包，忽然覺得自己此時像個從城裡回鄉下娘家小媳婦。
湯傑帆接過他手裡東西，和他並肩往山方向走了幾步，“阿圓，記得不要輕易下山，這世上惦記人參人類和妖怪眾多，山下有很多暗藏威脅，你一個人要學會保護好自己，活動範圍一定不能出山腳這個村莊，知道麼。”
阿圓點點頭，“主人和我說過。”
“那我就送你到這吧。”湯傑帆並沒有上山坡，有心想幫阿圓再提一會兒東西，但若在山上留下人類腳印，又怕暴露阿圓行蹤。
阿圓眼巴巴地看著他，揮了揮手，“經理，你記得提醒主人哦，到時候他來接我時候，在這山口大石頭上放一瓶可樂，我就知道了。”
湯傑帆拍了拍他肩膀，“你事，阿奇不需要我提醒，去吧。”
“阿圓，真是你——”
聲音從幾米開外大樹下傳來，接著山地上旋起一陣灰塵，一株嬌柔雌性人參出現在阿圓麵前，朝阿圓張開參須。
阿圓鼻頭一酸，甩開手裡東西，邊往前跑邊變成人參，和麵前這株雌性人參擁住，“母親，阿圓好想你。”
一路上，阿圓都忍著自己情緒，但見著母親以後，忽然就委屈得沒邊了，眼淚控製不住往下冒。
雌性人參語氣慈愛，也帶著哭腔，“傻孩子，在外麵受苦了。”
湯傑帆默默走遠，發動汽車，往一百米開外村莊開，停在最近籬笆邊，瞥了眼站在一輛吉普車後牧奇。
牧奇則正一瞬不瞬地看著進山口。
湯傑帆推門下車，朝他走近，“我說你這麼不放心，為什麼不自己送？偏讓我送吧，你又跟了一路。”
牧奇視線仍黏在那頭，“怕心軟，怕他在我麵前流眼淚，我會不舍得讓他回家。”
他說：“我也不想再對阿圓說謊話了。”
湯傑帆嘁了聲，所以隻有自己來當這惡人了。
有心想調侃他兩句：
“我看啊，阿圓對這裡感情也挺深厚，你也是真敢送。指不定住兩天就把你給忘了，到時候妖沒打跑，老婆倒跑了，就該你流眼淚了。”
牧奇陷入沉默。
等了半天沒等到他回應，湯傑帆怕自己刺到他了，“喂，我開個玩笑……”
牧奇道：“他要是喜歡這裡，那就留在這裡。”
湯傑帆訝了下，“你怎麼又舍得了？”
牧奇語氣認真，“我剛才在思索，把扭蛋餐廳開到這裡可行性。”
湯傑帆：“？”
他巡視四周這落後又荒蕪人煙村莊，“滾滾滾，我可不陪你來這裡受罪，這裡鳥不拉屎雞不下蛋，哪有人願意下館子。”
牧奇搖頭失笑，隨後拾起嚴肅，“記得派人手在村莊裡暗中保護，不要讓阿圓知道。”
湯傑帆：“我知道，早就安排了，囉嗦一百遍。”
·
白富美變村花第一天。
阿圓計劃一覺睡到自然醒，睡它個三天三夜，把過去那陣子被主人打斷瞌睡全部給補上。
結果，還沒到中午就醒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平日裡主人都是這個點叫他起床洗漱去吃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