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阿哥所後,舒妃忍不住抱怨:“那個八阿哥真是個粗俗無禮的渾貨,竟然敢瞪我們玉兒!玉兒乖,沒嚇到吧?”
明玉搖搖頭:“我才不怕他呢。”
舒妃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不滿地輕哼了一聲:“雖說八阿哥是皇子,但我們玉兒也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小格格。就是看在我和令姐姐的麵上,他也不該如此無禮。反倒是十一阿哥,儘管麵冷了些,至少是個知禮識趣的。”
又問令妃:“令姐姐,我怎麼覺得這個八阿哥有問題呢?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十一阿哥刻薄了淑嘉皇貴妃留下的老人,可後頭我怎麼看都感覺不大對勁。”
令妃笑道:“你感覺得沒錯。舒妹妹不忙的話,來我宮裡坐坐,我細細跟你說。”她舊年跟著孝賢皇後的時候,見過的事多了去了。雖說還沒看到庫房清單,但事情的約莫真相,她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不忙。”舒妃說道,“瑜兒也跟我去,難得休沐,正好讓他們兄妹一處玩耍。”
十阿哥永瑜看了明玉一眼,有些靦腆地說好。
次日晌午,金嬤嬤就來了延禧宮。
她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一本厚厚的大本子:“令妃娘娘,此為淑嘉皇貴妃留給八阿哥和十一阿哥之物的清單,請您查看。”
令妃接過,迅速地翻閱起來,很快神情就變得凝重起來。
她料到了八阿哥私吞十一阿哥財物之事,隻是沒想到,竟然動用了那麼多!
“金嬤嬤,”令妃重重地把清單放在案幾上,“你把它呈給本宮之前,你有看過嗎?”
金嬤嬤惴惴不安地垂下了頭:“回令妃娘娘,奴才大致翻過幾頁。”
令妃語氣有些重:“金嬤嬤,淑嘉皇貴妃把她畢生儲蓄交由你保管,對你是多大的信任,你可知道?”
金嬤嬤說道:“回娘娘,奴才知道。”
令妃繼續問:“十一阿哥年幼,淑嘉皇貴妃臨逝之前再三囑托於你,讓你仔細照看於他,免得讓那些拜高走底的人慢待了他。你可還記得?”
金嬤嬤雙眼含淚:“回娘娘,奴才記得。皇貴妃娘娘對奴才恩重如山,奴才銘感五內。皇貴妃娘娘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一阿哥,她的吩咐,奴才時刻牢記在心。就是拚了奴才這條命,也不會讓十一阿哥在阿哥所被人欺負了去!”
令妃說道:“金嬤嬤,你是淑嘉皇貴妃跟前的老人了,本宮從不懷疑你對她的忠誠。一直以來,本宮都以為你把十一阿哥照看得不錯,之前遇到不公之事時,你也沒忘了向本宮求助,確實從未讓外人欺負了他。”
“隻是,十一阿哥沒被外人欺負,但是被自己人,被他的親兄弟欺負了!”
金嬤嬤“噗通”一聲跪下了:“娘娘,此事奴才也是始料未及啊。何況,奴才隻是一個奴才,八阿哥和十一阿哥都是奴才的小主子,小主子的命令,奴才哪敢不聽?小主子們之間的矛盾,奴才豈敢摻合?”
“皇貴妃娘娘已去,四阿哥又已出繼,還留在宮裡的隻餘八阿哥和十一阿哥兩個,理該相親相愛,互相扶持。兄弟之間,又何必分得那麼清呢?八阿哥年歲也不大,不大懂事暫挪用了十一阿哥的那份,想來以後會補上的。”
令妃氣笑了:“你的想當然還真多。挪用?補上?你能保證,能確定?金嬤嬤,你聽著,本宮有句話要提醒你。”
“十一阿哥不是你的小主子,而是主子!淑嘉皇貴妃既是把你留給了十一阿哥,他就是你唯一的主子!你效忠的是他,你聽從的是他的命令。至於其他人,就是他的兄長,也不能越過他讓你做事!你可要記好了!”
金嬤嬤臉色慘白:“是,奴才記下了。”
令妃又拿過清單翻了翻,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把庫房鑰匙交給八阿哥的?”
金嬤嬤答道:“兩個月前。”
令妃嘴角帶上了些諷意:“淑嘉皇貴妃對他的孩子們從來是一碗水端平,就是四阿哥已經出繼,也沒短了他那一份。可是為何,這份清單上,十一阿哥的東西卻是比八阿哥少掉了好些?”
“這還隻是清單上的,還不曉得庫房裡頭的能不能對得上呢!”
“不過短短兩個月時間,八阿哥的動作就如此頻繁。要是長久下去,十一阿哥長大之時,淑嘉皇貴妃留給他的東西,都不知道能留下多少到他手上!”
“金嬤嬤,這就是你對你主子的忠誠?讓他出宮立府之時,身無長物?你如何對得起淑嘉皇貴妃對你的信任和囑托!”
金嬤嬤叩首,老淚縱橫:“奴才知錯。奴才以後必定事事以十一阿哥馬首是瞻,再不敢自專。”
令妃微微頷首:“還不算錯得徹底。不過你能不能繼續留在十一阿哥身邊,得他信任,還得看他的意思了。”
金嬤嬤頓時慌了:“還請令妃娘娘替奴才美言幾句,奴才感激不儘。”
“且看你日後表現。”令妃說道。
之後,令妃領了人,按著清單一一查點了庫房裡的財物,果然永瑆那份又有所缺失。而那些東西,不用猜也知道,應當是去了八阿哥的院落裡。
令妃問永瑆的意見,可要稟明了皇上搜查八阿哥住處,尋回他的失物。
永瑆搖了搖頭:“八哥畢竟是我的兄長,把事情鬨大不是我的本意。舊事已矣,勞煩令妃娘娘,就此打住吧。”
令妃欣慰道:“好孩子,是個寬宏大量、顧全大局的。你放心,以後若再遇上不平之事,儘管來找本宮,本宮替你作主。”
永瑆說道:“多謝令妃娘娘。”
令妃按照永瑆的請求,讓人把他的那份財物儘數搬到了他在阿哥所的小院,滿滿當當地放了兩個房間。又親自重做了清單,兄弟兩人的賬,從此涇渭分明,再不糾纏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