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優等生(46)(1 / 2)

傅明贄走了, 周齊又坐家裡思考他到底是不是深櫃的這件事思考了一個多小時。

沒想出來個正經答案。

假設在暗戀對象麵前怦然心動、麵紅耳赤、不好意思是判斷暗戀一個人的標準,周齊覺著自己離暗戀傅明贄差得還有點遠。

跟傅明贄胡鬨到一起的感覺很微妙, 帶著點惡作劇似的亢奮,沒有跟男的接吻理所應當的惡心感。心跳跳得特彆快,像要打比賽了, 渾身上下都亢奮。哪怕傅明贄那兒都抵著他了,他也不抵觸, 反而還想看看傅明贄要做什麼。

原本如果傅明贄醒了以後能記著晚上做的事, 周齊倒還可以開門見山地跟傅明贄探討一下這種晚青春期的微妙情感變化,順便谘詢一下傅明贄對他們目前關係狀態的意見。

但傅明贄都不記得了, 這事就沒法說了,得周齊自己慢慢琢磨。

如果他真暗戀傅明贄, 那他以後得離傅明贄遠點了。坦坦蕩蕩、心無芥蒂就做什麼都沒關係,心裡有秘密就做什麼事都不是原來那麼回事了。

他就過來呆兩年,現在還剩一年半,他要喜歡傅明贄,想跟人家談戀愛,就得在這一年半裡完成讓傅明贄也對他有意思, 然後把人追到手,最後畢業和平分手的這一串任務,還要記得時刻學習, 奮發考過年級第一——這太累了吧?

高中不讓戀愛是有道理的。

周齊唯一不需要考慮的就是傅明贄喜不喜歡他了。青少年時期的中二經曆給周齊留的好處之一就是讓周齊很有自知之明,對自己什麼個狗模樣十分清晰:除了張臉跟天賦,沒彆的什麼招人喜歡的地方。

這是把他從苦海裡撈出來的青訓隊教練親口和他說的原話。

周齊想了又想, 騎著自行車出了門。

平常不騎自行車,騎自行車慢,但這兩天學校開運動會不上課。正反已經遲到了,張峰也不會揪著他跟他計較到底是遲到了一個小時還是遲到了兩個小時。

春季運動會周齊報了一項項目,男子的4x100米接力跑,在下午比賽。

四月份雨水不停,周齊出門的時候又下起雨來了,雨勢很小,淅淅瀝瀝地浸進瀝青路縫裡。周齊淋雨淋慣了,下雨也沒攔著他騎自行車。

一中在平城北山區,北山區的高中除了一中,還有一所十三中。一中是市重點學校,校風紀律規範,升學率高,十三中樣樣反著來,學生曠課打架,每年高考就冒茬韭菜似的隻有一小撮能過一本線的“尖子生”,專收中考沒考著學校,拿錢上高中的學生。

黃旭就是從十三中找關係轉學到的一中。

一中跟十三中離得挺近,隔了幾個小路口。

北山區是新區,舊城改造前還在平城郊外的地方,除了富人住宅區和幾所學校,新城建設的公共場所大多都沒竣工,一中附近幾乎成片的圈場工地。

今天下雨,工地都停工了,一片鋼筋水泥裡看不見人,路上也沒行人,隻偶爾幾輛車飛速地馳過去。

所以從工地裡傳出來的女孩子的尖叫聲就格外驚悚了。

“……我求求你們,彆……哥,我求求你們……我願意……”

低微的雨聲,混雜著女孩子的哭泣,還有更雜亂的男音,但男音的傳播距離沒有女音遠,模糊得周齊一句都聽不清。

這裡離十三中很近,很大概率是十三中的學生。

周齊轉了自行車方向,向工地裡騎。

他不是來見義勇為的,他就是看一眼,如果夠報警條件了他就報警。

可能是以前打過的架太多了,周齊現在不太喜歡跟人動手。

離得很近,就隔了道印著“建設文明城市,關愛成長健康”大紅字的施工圍擋,正好和街外隔開。

拐了進去,是有七八個年輕人,男的女的,穿校服的沒穿校服的。

女的就一個,穿校服的也她一個。

這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周齊不記得了,他光記得這是黃旭的妹妹。

熟人不隻她一個,還有黃旭。

還有許文文。

黃旭還是寸頭,打過了一架了似的渾身都是泥水,瞪紅了眼,不知是要哭了還是氣的,目光刀子一樣,嗓子都啞了:“我打了你你要報複我就衝我一個人來,拖上一個女孩子,許文文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許文文細眉杏眼,嘴唇紅潤,剔著指甲對黃旭笑:“我當然是男人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選一個,跪下來磕頭跟我認錯,要不就親眼看看你妹妹被男的欺負起來是個什麼樣子。”他乖順地對身邊的少年笑,“馮龍,你覺得可以嗎?”

許文文旁邊站著一男的,男朋友似的給許文文舉傘,說他是少年有點牽強了,又黑又壯,麵相凶蠻,胡茬還沒刮乾淨,像快三十歲的男人。其他四五個少年在“馮龍”旁邊,似乎等馮龍說話。

馮龍捏了捏許文文白生生的小臉,默認了。

黃旭一下子瘋了似的往許文文衝,被搡倒在泥沙裡的黃萱帶著哭腔驚叫“哥,彆去”。

馮龍比黃旭高了半個頭,一腳踹了過去。

黃旭膝彎一軟,硬撐著沒跪下去,太陽穴青筋暴凸:“你們敢!信不信我出去報警,你們誰也彆想跑!”

許文文哼笑了聲:“你還能出去嗎?你要把黃萱一個人丟在這裡跑了,你還敢去報警嗎?報警讓認識你們倆的人都知道你妹妹被彆人做了什麼事嗎?”

“許文文你他媽條狗……”

黃萱踉踉蹌蹌地過來扶黃旭,紅著眼睛掉淚:“哥,彆說了。”

黃旭猛地頓住,聲音低了下來:“我給你惹的麻煩,我自己承擔。我打了許文文,就給他跪下來認錯,哥不會讓彆人欺負你的。”

“哥……”

“沒事,彆擔心。”

許文文笑了:“喏,那你跪吧,跪到我原諒你。”

黃旭低著頭,手在發抖,心臟也似乎在發抖,向下壓抑,壓著他整個人向下沉,沉到精神上底線破碎的邊際。

“彆啊,跪什麼。”一個很熟悉的嗓音冷不丁地近了,吊兒郎當的像個流氓,“哥幾個還鬨呢,我報警都報完了,你們幾個情景劇演得這麼投入嗎?”

黃旭一下子抬起頭來。

周齊騎著自行車,還慢慢悠悠地沒停,單手騎車,另一隻手拿手機:“要不我給你們看看我跟110的通話記錄?”說著,周齊笑了,“不過我十分鐘前報的警,估計待會兒就來了。北山區派出所離這個工地3.8公裡,公路限速40,我覺得快來了,你們覺得呢?”

八/九個人陡地一片安靜。

許文文睜大眼:“周齊你……”

一直沒出聲的馮龍吭聲了,打斷了許文文,不善地打量著周齊:“你誰?”

“建設文明城市的踐行者。”周齊停下自行車,煙盒正好在校服口袋裡,周齊就順手點了根咬在嘴裡,“本人姓王,全名王不留行。”

黃萱:“哥這不是……”

黃旭:“閉嘴。”

周齊吐了口煙:“彆想了,你現在就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你手頭上的事,一個是跑。我個人是建議在你作出實質性違法行為前先撤離犯罪現場,不然警/察來了逮你你們幾個都沒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