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願望(1 / 2)

我的天鵝 小紅杏 8544 字 3個月前

返景入深林直接給她發來了手寫答案,簡直新時代活雷鋒!

對待萍水相逢需要幫助的陌生人,對方也能如此友善儘心教導,高冷的言語下有一顆善良的心,餘葵真實被感動到了,

她的人緣嚴格說不能算差,但在學習上,除了跟易冰報團取暖,也就隻有班長願意抽空給倆人講題。附中的學霸有學霸的傲氣,他們很難心甘情願為學渣單方麵付出時間。無論出於善意也好,惡意也罷,在眾人看來,餘葵的確不屬於這所學校,她基礎落後太多,儘早轉學離開對所有人都好。

白色A4稿紙上是清雋硬朗的鋼筆字體,涉及的知識點都被列在旁側。

解題過程沒有塗改,條理簡潔清晰。

餘葵合理懷疑照抄很容易被老師識破不是她的水平。

但要她自己進行知識轉化、步驟豐富,又實在理解不全,到最後也隻能懵懂照搬完,誠惶誠恐編輯感謝信。

小葵花生油:太感謝了!大神受累,浪費您不少時間吧……

一指禪效率太慢,剩下的段落還未發送,對方已經率先回複。

返景入深林:花了十分鐘。

餘葵哽住,把打到一半的小作文哐哐刪掉,想著大神背包裡那幾本天文物理類讀物,絞儘腦汁往對話框輸入新的馬屁破冰。

小葵花生油:您是物理老師嗎?這麼難的題都能做出來,速度還那麼快,比我們老師還厲害!

估計對方覺得她的讚美無聊且千篇一律,沒再回複。

餘葵盯著資料框的頭像失落發怔,盯久了才發現,那人看上去烏漆嘛黑的頭像,竟是一片瑰麗而巨大的盤狀結構漩渦星雲。她本隻打算放大隨便看看,誰料退出時不慎手滑,戳進了人Q.Q空間。

心裡咯噔一下,餘葵連拍自己不聽話的右手。

都沒錢買黃鑽貴族,貿然進人空間留下訪問記錄多討厭…不過網頁都加載出來了,不看好像又有點不劃算,而且——

她發現自己好像多慮了。

返景入深林的空間數據非常奇怪。日誌、相冊所有動態加起來不到二十幾條,留言卻多得驚人,訪客更是達到了驚人的六位數。

以這個量級的訪客數,管誰在背地裡窺屏,主人壓根不可能在意得過來。

這麼荒蕪的空間,連塊菜地都沒開墾,空間裝飾還用著默認主題,那麼多人每天到底都來看什麼?來開荒嗎?

好奇心勾上來,餘葵也顧不得冒犯不冒犯了,移動鼠標下滑。

空間最後幾條動態停在兩三年前。

相冊po圖分彆有北京市中學生航模大賽金牌、某全國數學聯賽金牌、全國中學生機器人大賽獲得的鉑金獎杯,再往前……如出一轍高大上的比賽環境,明亮的聚光燈,大同小異的榮譽展示,隻是缺少了主人公。

它像是某人的戰績陳列櫥櫃,沒有情緒、冰冷地向人展示著這個孩子全能。

動態戛然而止在某一天,像是已經厭倦一般,他沒有再發布過任何內容。能看到的留言裡,全是好友在催更動態。

餘葵被震住了,照片裡的一切離她太遠,是她這輩子從未觸摸過的世界。

那人獲得這些獎牌時候,她在乾什麼?大概還穿著拖鞋在村外的田埂上瘋跑,抓蚱蜢撈泥鰍。鎮上趕集時在地攤淘本漫畫書,都能煉油渣一般入迷地反複看好幾個星期,直到每一頁都被翻皺打卷。

對方是同齡人嗎?

她忍不住猜想,又或者,是個孩子和她差不多大的物理老師?

思緒紛飛半晌,再返回聊天頁,她暈乎乎鼓起勇氣和人搭訕。

小葵花生油:大神,我以後再遇到不會的題目還能找您幫忙嗎?不是白嫖答案哈,就是…就是放假時候遇到很難的題,能不能問您一下。

解釋了好像沒解釋。

餘葵語無倫次,咬著指甲忐忑不安地再打補丁:“麻煩的話就算了。不瞞您說,其實我很笨的,經常考全班倒數第一,上課很少能聽懂,同學們學習都很緊張,也沒有餘力幫助我,於是隻能抄了一學年作業。您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能把解題步驟寫得那麼清晰的人,真羨慕您有顆聰明的腦袋,能把物理學那麼厲害……”

吸取前麵的教訓,這次她打完一句就發一句。

也許是素未謀麵又隔著網線的緣故,餘葵前所未有地膽大,幾乎把人家的聊天框當做她碎碎念的樹洞。

聊天框另一端,時景正在刷往年物競複賽卷子。

手機震個不停,他皺眉放下筆,怕這姑娘後麵還有一整篇小作文,乾脆打斷她。

返景入深林:我很忙,有題直接發。有空我教你,沒回就是沒空。

這就算答應了?

餡餅來得太突然,餘葵蒙了一瞬。反應過來,指尖已經連點出去好幾個興奮道謝、獻上膝蓋的表情包。

返景入深林:可以了,差不多就行。

笑容僵在臉上。餘葵正反思自己的連環信息是不是轟炸到了人家,信息框又一次彈來回複。

返景入深林:用不著羨慕任何人,所有人進入不擅長的領域一開始都很笨拙,想學會不擅長的東西,勢必要付出更多的精力,但凡能把基礎打牢,高中物理還遠遠不到比拚天賦的地步,不聰明也能學得好。

這是在開導她剛才那些抱怨嗎?

不知道是不是盯著電腦看久了,餘葵的眼睛有點酸。

她開智晚,小時候的事大多記不清了,但還記得三年級期末,班主任跟外公談話。

“餘葵這孩子可能不適合讀書,她不來學校也就罷,來了坐教室裡一堂課能聽前五分鐘都算認真,剩下的時間不是盯著人家辮子晃,就是在課本上塗小人,你說這怎麼教……”

從那時起,她身上“繡花枕頭”的標簽就沒摘下來過,大概都默認了是個笨姑娘,哪回考高分,才要被懷疑是不是偷抄人卷子。連老兩口都悄悄嘀咕,會不會是餘葵小時候總發高燒,針水輸多了,對智商有傷害。

返景入深林是第一個這樣告訴她的人。

餘葵忽然不再覺得換錯包是件糟糕的事了,丟了暑假作業和漫畫書又怎樣呢?像她這種敏感、自卑、又消極又脆弱的女生,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撿了人家的包,估計一輩子也沒辦法在任何人麵前坦誠自己,哪怕隔著網線。

*

周日,為赴約交還書包,餘葵午覺沒睡完就起床洗澡。

出發前,捏著老程給的五十元美發基金在附近修剪童花頭。

老街區物美價廉,才要八塊,大爺收了錢還意猶未儘:“姑娘,你那頭簾真不修嗎?眼睛都擋上了,我給你剪掉半寸,再修修眉,保準你跟那個娜塔莉波特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