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餘葵回頭發現時景不見，下課鈴已經響了，後門一陣哄鬨，陳欽怡站在門口驚慌喚她，“小葵，你快出來！”
怎麼了？
餘葵狐疑扔下筆，還沒走到教室門口，眼前已經辟開一條道，幾個男生老老實實排好，渾身**站在門口，垂頭耷腦跟她道歉。
“對不起，餘葵，由於我們今天下午的玩笑和失誤，給你造成了困擾，你要是還在生氣，可以潑回來。”
餘葵視線後移，在陽台那邊，瞧見了幾個籃球校隊的壯漢，正抱臂遠遠監督幾人道歉。
當下心中已經了然，又是時景替她出了氣，就是不知道，他怎麼費勁兒把人揪出來的。
校服上淋的水已經乾了，亂翹的頭發在腦後紮成揪，但那種當頭被人潑水的感覺，很難從腦海裡揮走。她沉默了好久，直到麵前的男生中有一個沉不住氣，悄悄抬眼查看她的神情，她才開口問：“我認識你們嗎？”
“不認識。”
“那你們為什麼要潑我水呢？”
她的聲音很輕，沒有起伏。
“對不起。”
背著人下手還好，當麵被一個初戀臉的漂亮女孩質問，男生們頭低得一個比一個低，若說一開始還隻是不情不願被押過來，此刻倒是真的生出了幾分羞愧後悔。
“潑水的人是我，是我臨時起意，我就是覺得你在學校展現的形象，跟你初中不太一樣，有點裝。一人做事一人當，跟他們都沒關係，無論如何，我不該為難你一個女生，你罵我吧，潑我多少盆都成。”
餘葵還是沒動手，隻繼續問他，“你認識我初中是什麼樣子嗎？就憑一條視頻？”
男生徹底無話了，抬起頭來看了她兩秒，低下去。
“對不起。”
“我不想原諒你，但我希望你以後彆再做同樣的事情，無聊、惡劣，除了給當事人創傷，給你的人生抹黑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幾個男生灰溜溜走了，而餘葵直到晚自習放學，才被他校隊的朋友在班級門口叫住，告訴她，時景被叫去年級辦公室寫檢討了。
他晚自習曠課，找了幾個朋友翻窗戶進學校監控室，挨間查了下午時段的高三理科樓一樓以上的監控錄像。
前腳剛把人都揪出來，後腳就在回程的走廊上，和教導主任撞個正著，他拖著老師，讓幫忙的哥們兒先跑了，自己卻因無故曠課外加包庇掩護，被提溜進辦公室寫檢討。
餘葵抱著書包，坐在教學樓下的台階邊等他。
向陽不肯先走，乾脆也陪著一起等，“他還挺講義氣的，早知道他晚自習去乾這個，我也跟他一塊去了……”
話音沒落，便被樓道裡一聲喚打斷。
“小葵。”
大多教室已經熄燈了，時景從被黑暗隱沒的樓道中走出來，眉眼昳麗冷淡，他斜背著單肩包站在原地，喊她，“過來。”
餘葵起身追到他身邊，“姚老師怎麼說？她知道你們偷看監控的事兒嗎？她沒為難你吧？”
“她不知道，我沒說，沒有為難我。”
時景的語氣稍好一些，但仍稱不上緩和，餘光瞥朝向陽，“他怎麼回事？我以後還得跟他一道回家嗎？”
這……
餘葵咬牙，在喜歡的人和竹馬間一秒作出選擇，“向陽，要不你先走吧，我有點話想跟時景單獨說。”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的麵？”
向陽急了，“小葵，你上周六才答應的好好的，說我是你最好的——”
他話音沒落，被餘葵掌心一把捂住了嘴，眼神瞪大瘋狂示意：求你了！就這一次！
向陽也眼神回她：不行，中學生要說話算話。
餘葵：再磨嘰我跟你絕交！
向陽：太過分了，小葵，最後一次，你就是仗著我會讓你。
他生氣一把將餘葵的包扔還她懷裡，轉身大步獨自往車棚走。
人倒是走了，時景卻似乎更不高興了，“你們剛才眼神交流了什麼？”
“沒有啊。”
餘葵無辜把書包背起來，補充道，“向阿姨埋怨他放學不等我，所以他以後可能得跟我們一塊兒上下學了……”
路燈下，她殷紅的嘴唇，喋喋不休說著話，時景的腳步突然定下來。
等餘葵抬頭時，隻見他眼神黑沉，醞釀著人看不懂的情緒，“小葵，你覺得我很好騙嗎？”
餘葵呼吸一錯，心砰地亂了。
猛搖頭，“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真的就是讓他先走而已。”
時景朝前一步，身形逼近，“那下午我在籃球場邊，問你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餘葵退後一步，“我覺得沒有必要，不想讓彆人跟我一起生氣。”
“我是彆人嗎？”
時景冷冷挑起眉來。
真正刺痛他的，是她和向陽十幾年共同經曆的人生，產生的默契，隻一個眼神，外人便仿佛再也無法插足他們中間，這種默契讓人抓狂，他看不懂，所以更惱怒。
“不是，你不是彆人，是我的好朋友。”
餘葵語塞，愧然垂下腦袋，“好吧，我承認，我就是覺得很丟臉啊，我想不出什麼能在毫不費力、不影響學習的情況下把事情完美解決的辦法，所以隻能當它沒有發生，反正很快就高考了，我想上清華，就得把這些事情排出優先級啊，撿著更重要的先做完。”
“你頭腦還挺清醒。”
時景嗤哼一聲，“偏偏就是沒想過告訴我，你沒有辦法，我有的是辦法。”
“什麼辦法？”
餘葵亮晶晶的眼神望向他。
時景抬手想敲她腦門兩下，頓在半空，最後沒敲下去，抱手轉身，一個人走前邊兒，“你跟向陽說，讓他放學識趣點，彆上趕著討人嫌，我就告訴你。”
這就為難了，她是說過，可向陽不聽啊。
餘葵當晚苦思冥想，拒絕向陽三人行的說辭，差點沒把頭皮撓破，第一天一早到學校時，才發現，貼吧熱議的帖子不見了，而傳播視頻那兩個貼吧群，也已經被學校勒令解散。
不到一周時間，同學們熱議的話題，很快從這更新成樓道裡，年級第一曠課的檢討公示，事情順利得叫人不敢置信。
而當天午休，餘葵久違地在Q.Q好友申請列表裡，發現了來自遠方縣城，那位初中女孩的好友申請。
餘葵本打算裝作沒看見，趴著睡了一會兒，終究沒抵住好奇心，通過了申請。
她想看看這位舊日的好友，找到她要說些什麼。她原本都打好了質問的腹稿，未曾想，女孩上來先道了歉——
“對不起餘葵。”
“我沒想到事情會鬨得那麼大，讓你們學校人都知道了。”
小葵花生油：那你把視頻傳開的本意是什麼？
“這不是我傳開的，我沒有想傳得人儘皆知！”
女孩解釋，她幾天前被一個陌生賬號加了好友，自詡是餘葵的追求者，想了解一些她過往的事，她當時不知道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就把視頻發了出去。
“我聽同學說，你現在在純附，能考六百多分，從前初中時候，都是我把作業寫完，給你們傳著抄的。你就當我忌妒心作祟，餘葵，我真的很羨慕你，我男朋友曾經當著我的麵，誇你長得比我好看，甚至還為了兄弟，替你打過架，哪怕後來我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那種羨慕也沒辦法從心裡移除了。”
女生頓了頓，又發過來一段，“你討厭我吧，其實我也知道，我這麼做不對。但無論如何，我沒有想坑害你的意思，我沒想到那個男生，會這麼可惡，把視頻發得到處都是。我在你們純附的貼吧看見大家那麼議論你，心裡覺得很過意不去。”
真相大白。
餘葵想了想，“那個加你的賬號，你們還是好友嗎？”
對方很快傳了一張截圖過來。
“是好友，但他好像是個小號，我問了幾個人，我懷疑，他把咱們班同學的Q.Q號大多加了一遍，都問了同樣的問題，不知道他哪兒弄來的號碼。”
餘葵把小號輸入搜索框，彈出一個動漫頭像，猶豫半晌，她沒有打草驚蛇，指腹從添加好友欄移開，返回首頁。拿出剛發下來的真題，繼續刷卷子。
初中班級群裡幾年沒添加過新人，這個男生從哪兒得來同學們的賬號信息，很值得商榷，餘葵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非但不是什麼追求者，反而對她十分熟悉。
一下午的時間，她的視線偶爾在教室裡打轉，直到最後一次，張逸洋推著坐輪椅的譚雅勻從麵前走廊路過，她腦子靈光一閃，冥冥間，有根弦被接通了！
那些Q.Q號，她之前初中的同學錄都寫過，偏偏搬家時候，漏在譚家抽屜裡忘拿了。
她的成績首次在年級排行上領先譚雅勻，這絕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之前剛住進譚家，餘月如給兩人買過一條同款帆布裙，就因為譚家親戚在廚房嘀咕了一句“餘葵長得比雅勻標誌”，隔周她的裙子就在洗衣機裡被絞壞了。
餘葵從椅子上一躍坐起來，老師在黑板上布置周末假期任務，剛剛領到手機的同學，懶得抄寫，紛紛拿出相機拍照。等譚雅勻拍完黑板，手機放下來時，才發現餘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自己跟前。：，，.，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