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有幾處休息室,任芝嫻本來是想帶著蘇然去休息室裡說話,見她這樣,也隻是把她拉到一旁。
她看著唐安哲帶著唐安嶼出去,才說道:“蘇然,我和你之前的事情……”
“都是誤會。”蘇然笑盈盈吐出四個字。
事到如今,任芝嫻知道自己再揪著蘇然為難也沒有什麼用,也隻能把自己要說的話都說了。
和普通母親差不多,無非就是讓蘇然安分守己,不要覺得她兒子善良做出些越界的事情。
蘇然全部聽完後,才說:“任阿姨,連您欺負他我都要管,我自己又怎麼會欺負他。”
這句話說完,蘇然回頭往餐廳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剛到門口,就看見站在門口往裡看的唐安嶼。
少年滿眼緊張,看她出來馬上拉著她問:“蘇蘇,我媽沒為難你吧?”
蘇然親昵挽住他:“你不都看見了,親切友好交流了一下感情,我脾氣這麼差的人,如果她真說我什麼,我能忍著?”
等上了車,唐安嶼雙手握著方向盤卻沒有發動車,“蘇蘇,我們現在是夫妻,如果她說了什麼,你完全可以告訴我,我不會讓彆人欺負你,家裡人也不行。”
明明更深露重的秋夜,少年的話卻如這透過樹枝和擋風玻璃照在心口處斑駁路燈,點點滴滴驅趕著藏在心底的陰霾。
蘇然本來都係好安全帶了,可她又再次解開,傾身去吻少年的薄唇,雖然是蜻蜓點水一吻,吻過後也沒坐回來,而是捧著眼前這張好看的臉道:“任阿姨說唐唐你是個善良的人,讓我彆欺負你。”
唐安嶼想回吻她,“媽她不了解你。”
“你了解我不就好了。”蘇然狡黠一笑,坐回椅子不讓他吻,而是把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給唐安嶼。
她和他想法一樣。
誰都不能欺負他,親媽都不行。
-
夜晚的路車少,加上這一路也沒有什麼紅燈,很快便開到了家裡,隻是這一路唐安嶼都沒怎麼說話。
起初蘇然覺得他是專注開車。
可一直到睡覺前,蘇然才發現唐安嶼是真的悶悶不樂。
等到了床上,蘇然湊到唐安嶼身邊,手指輕輕摩挲著少年喉結處那顆紅痣,慢悠悠開口:“是誰惹我家老公生氣了嗎?你給我說,我去打他。”
唐安嶼一隻胳膊環著蘇然的腰。
黑暗中聽見他低低出氣,道:“那你把我打一頓吧。”
蘇然懂了。
這是又自己跟自己生氣呢?
蘇然覺得直接問他肯定不會說,隻能先說自己的事情,“唐唐,關於婚禮的事情,你怎麼看的?”
婚禮這事比較麻煩,加上唐家又是實打實的豪門,需要注意的事情更多。
剛才在餐桌上已經說好,婚禮訂在明年的10月15日,而婚禮相關事情全權交給一家專業婚慶公司負責。
蘇然和唐安嶼需要做的,基本上隻剩下選婚紗這一件了。
當然了,如果還有什麼其他要求,都可以提。
唐安嶼以為蘇然有什麼要求,半支起上身問她:“你有什麼想法嗎?我們可以約時間一起去建議下策劃。”
婚禮是一生隻有一次的事情,唐安嶼隻想儘善儘美,不留遺憾。
蘇然知道他會錯意,乾脆坐起身道:“不是,我覺得……如果唐家想證明自己的財力,完全可以等你哥哥結婚的時候大辦特辦,我們的婚禮一切從簡就好。”
蘇然可能從小現實慣了,也沒做過公主夢。
以前她對婚禮沒有什麼想法。
現在有的也隻是希望這個儀式不要成為唐安嶼的負擔。
如果可以的話,旅行結婚是再好不過的。
“不行。”唐安嶼乾脆也坐起身來,“婚禮一輩子就這一次,當然要好好辦,倒不是給彆人看,我就是……希望給你一場隆重而盛大的婚禮。”
蘇然兩條腿完全曲著,下巴抵著膝蓋去看唐安嶼。
月光透過臥室的窗戶透進來,足以讓她看清少年那張好看臉上真誠又帶著幾分向往的表情。
蘇然就這麼靜靜看著,本來都到嘴邊的話全部咽下,小幅度點頭:“好,那就好好辦。”
唐安嶼湊過來,“蘇蘇,你有沒有什麼想法,比如……你喜歡什麼童話嗎?”
“童話?”
蘇然目光掠過唐安嶼,看向他身側的落地窗。
北城的夜晚燈光迷離,經常能看見月亮,星星卻見得很少。
她思索著本來想說,又先問唐安嶼,“你應該知道不是每個童話裡都有公主吧。”
唐安嶼點頭。
蘇然雙手抱著膝蓋,笑著說:“我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記了很長很長時間,但長大後我才知道它是一個童話,好像是叫星星的金幣。”
她先問唐安嶼,“你聽過嗎?”
唐安嶼在大腦裡搜索片刻後搖頭。
他沒聽過什麼童話,知道的也隻是迪士尼裡那幾個公主。
為了讓蘇然更好的講故事,唐安嶼幫她拿起身後的枕頭,墊在她腰後。
蘇然靠在枕頭上,才把自己小時候聽過的故事大概講給唐安嶼聽。
這個故事裡也有一個住在森林裡的小姑娘,她一無所有,沒有父母,沒有錢,有的隻是彆人給她的一件衣裳和一片麵包。
……
後來,善良的小姑娘把衣服和麵包都送給彆人。
在她又冷又餓回到森林裡的時候,天上閃爍的星星紛紛墜落,落在小姑娘麵前。
蘇然講故事的水平不太好,可唐安嶼依然聽得出神。
唐安嶼:“掉在小姑娘麵前?”
蘇然:“是啊,星星全部變成了一枚枚金幣,從此,小姑娘過上了富足快樂的生活。”
唐安嶼聽到這裡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其實蘇然很小的時候就聽懂了這個童話。
她覺得這就是另外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星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變成金幣。
但她隻要努力,就可以擁有一切。
蘇然看著聽完故事結局心滿意足的唐安嶼,問他:“我喜歡的童話講完了,唐先生可以給我說說,今天又在為什麼跟自己生氣?”
唐安嶼本以為蘇然已經忘記這件事情了,他表情微微僵住。
蘇然一隻膝蓋貼著唐安嶼坐下的位置,整個人湊上去,等他的回答。
唐安嶼發紅的耳廓被黑夜藏起來,但他還是彆過臉,錯開女人投來的目光,心虛道:“我知道不應該,我會改的。”
“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沒有秘密,我連我小時候最喜歡的童話都告訴你了,你還敢有事瞞著我,嗯?”
蘇然故意提高語調。
唐安嶼被她說得無奈,隻能老實交代,“今天晚上的家宴,我表現得特彆不好,我沒有向父母好好介紹你,反而是我哥誇了你,我……”
“所以你又在擔心我對你哥……”
“不是……我隻是覺得我可以表現得更好,應該讓我父母對你的印象更好。”
唐安嶼因為從小家庭陰影的關係,越是和家人在一起,越容易緊張。
今天晚上家宴的事情,他也是開車回家的路上,在心理複盤每一個細節才發現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可以幫助蘇然在父母心理建立更好的形象。
可他當時基本上都沒有做到。
“你對今天家宴的結果不滿意嗎?”蘇然問他。
唐安嶼語塞,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
“可也許目前這個結局就是最好的結局,如果你中途改變一個決定,多說一句話,事情可能都會往不可預計的方向發展。”蘇然道。
可唐安嶼還是不回她,也不說話,就這麼坐著。
蘇然皺眉,乾脆將枕頭放倒,自己躺下來還不算,還把身上的被子拚命往懷裡搶,直到把整張被子都搶到自己這邊才甘心。
十月夜晚是北城室內最冷的時候。
室外溫度降低,室內又沒有暖氣,穿得單薄一會就能凍透。
蘇然自己一個人裹著被子躺著,等著唐安嶼從身後來要被子。
躺了半天,身後的人一動不動。
最後反而是她沉不住氣,轉了個身,看見身後少年閉著眼睛,兩隻手交叉放在身前,像是絲毫沒有搶被子的打算,就要這麼睡著的樣子。
蘇然氣得把被子蓋過去,“你是不是傻,不怕感冒啊?”
唐安嶼睜眼,密長的睫毛在淺色的瞳孔上印下一小片陰影,抿了抿嘴才問她:“你……生氣了?”
“是啊,我被你這個悶葫蘆氣死了。”
蘇然湊到唐安嶼身邊,感受到有力的手臂環住自己的腰,才將額頭抵著少年緊實的胸口。夜晚靜謐,她聽著近在耳邊,一聲聲有力的心跳,低聲喃喃,“唐安嶼,你可能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我本來以為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怕再失去什麼了,可我發現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蘇然伸手環住唐安嶼,用稍大一點的聲音說:“我怕我再也遇不到像你一樣,任何事情都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人。”
唐安嶼修長有力的手指扣住女人細軟的手指,翻身將她壓在自己身下,附身吻上女人在他心口處留戀許久的薄唇。
儘數溫柔的吻一遍遍在唇上纏綿,而後侵占欲一點點增加,貼合掌心的手指也更用力幾分。
更深露重的夜晚,月色透過紗簾傾斜而下。
男人的愛意與占有欲通過交纏著的吻,溫熱的體溫,絲絲傳遞到每一個細密的角落,將這夜晚的意義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