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傻愣愣地站在桌子邊兒,就見躺在炕上犯懶的陳老太咂咂嘴巴,嘟囔:“思靜,你奶想喝點甜的。”
李思靜就篤篤篤地鑽到她奶屋子裡,嫻熟地泡了四碗,奶一碗,弟弟妹妹一碗,她一碗,整個屋裡就洋溢著香甜濃醇的滋味。
李思靜那碗她是和春花一起喝的,她慢悠悠地放涼,喝了幾口,然後端到廚房裡,杜娟聽到春花溫柔的聲音:“好了乖寶,媽喝多了膩——”
杜娟才幾日沒有來,老大屋裡就像是改頭換麵,不,屋子還是這樣狹小,連桌上的汙塊也沒變,土炕還是散發著悶悶的氣味。
但家裡幾個小的,還有她大嫂,都變了一些。
“媽,我也不想喝了,給你喝。”李磊端著碗,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杜娟。1
杜娟愣了下,不自覺看向陳老太,陳老太巴適得很,掀開眼皮子慢吞吞地說:“兒子孝順娘,應該的。”
杜娟端起碗很淺地抿了口,哎呀,真甜。
“媽不喝了,你喝。”她也就濕濕嘴皮子,剩下的都推回李磊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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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衛國兄弟倆拉完早網回來了,他們吃了早飯還要去忙到中午,納悶家裡怎麼門關著。
春花聽聲,忙開門,一屋子的香味快衝擊得兄弟倆頭暈目眩。
李衛國見著白花花的大米飯就傻在那,還是李衛城反應快,背手就關上門,問坐在主炕上的人:“媽,這是咋回事?”
“你倆是先進的試驗小組組員,上頭獎勵你們為促進生產作出的無私奉獻,這不送糧食來了?”
“媽誰送來的啊,我咋沒見到呢?”
陳珂不耐煩:“是我推舉的你們,人當然跟我接頭了,有你倆啥事啊。”
李衛城李衛國一噎,是這個理,沒媽跟鐘組長的交情,他們哪能成光榮的試驗小組組員啊,更彆提白米飯了。
一家子做夢一樣圍坐在桌子邊上,這米飯一大盆,每個人吃一大碗都夠,白白的米粒噴香飽滿,幾個大的都不舍得大口大口吞咽,盯著大丫二丫小寶多吃。
“媽,您吃蛋。”
春花突然夾了一大塊炒蛋放陳珂碗裡,幾個小的又是學人精,李思寧最擅長甜言蜜語:“奶有本事才有米飯吃,要和奶學習。”
“奶,您是不是特有文化。”
冷不防李磊問了這句話。
陳珂眉頭一抬,李磊眼睛閃閃的:“我早上跟您讀書,大牛他們都說您厲害,也想跟您學。”
這年頭識字多難啊,除非上小學學習。
村裡那麼多老太太會認字的屈指可數,還彆提陳珂這樣的念書念得比廣播、知青還準的。
陳老太的優秀已經引起了大隊注意。
“彆找我學,奶上年紀了累,有小夥伴要學你們教唄,有句話叫溫故而知新,奶教了你們,你們去教小夥伴,那他們學到了,你們也加深記憶了,知道不?”
李磊懂事地點頭,冷不防又問:“奶,那您以前怎麼沒教我們呢?”
“嗬,”
一聲冷哼。
杜娟直覺不好,果不其然,陳老太瞥了她一眼:“我也想啊,但家裡幾個能勞動的不肯乾唄,奶既要下地裡乾活,回頭還得和你大伯娘收拾屋子,累得都沒時間教你們了唄。”
哎這話說的,李衛城心虛得不行,老三一家不在,現屋裡坐著不乾活的隻有他媳婦了啊。
杜娟渾身僵硬,真是怕啥來啥,她寶貝兒子還跟了句:“奶,是誰不肯乾,不能讓奶那麼大歲數還下地啊。”
陳珂笑眯眯:“你問問你媽唄。”
李磊滿臉疑惑地抬頭看向他媽,杜娟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這屋裡,還真她一個是“鶴立雞群”從沒下過地的。
一大盆米飯全家分了,吃得都很飽,幾個小的抱著肚子簡直起不了身,李衛國兄弟倆吃好要去乾活,可屋裡香噴噴的,都坐著不想動了。
陳珂叮囑兩人:“出了門就把嘴給關上,跟你鐘組長都不得說,乾活的時候人家是組長,不是給你送米的。”
兄弟倆連忙應是,到了池塘地裡,鐘林覺得今兒個李家倆大小子這麼有活力呢,瞧著他的眼神也不對,那是散發著熱烈而激情的光芒。1
鐘林昨日試驗失敗,心裡仿佛就上了層灰霾,可李衛國李衛城兄弟倆堅定信念的眼神告訴他,一切都有希望,他凝視手裡的幾尾魚,大不了從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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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曬得人吃飽了有些暈乎,春花領大丫上地裡賺工分,遇到人了,都疑惑的眼神打量她:“春花,你婆婆不折騰你了?怎麼分了家你還胖些?”
春花一臉笑地摸了摸臉,是圓了點,吃多了能不圓嗎,現在婆婆可是對她比對衛國還好,都讓家裡男人吃醋了。
春花想到這,就幸福滿滿,連乾兩片地都不覺著累。
另一邊,李思靜乾活利落果斷,和隔壁地知青們的動作形成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