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大過年的吃餃子, 渾身都暖洋洋的。

包好的餃子,陳珂讓李衛國給鐘同誌的試驗小組給送一盤過去,量不在多, 心意到了就行。

等李衛國興衝衝地回來,屋子裡大家早坐著等他了。

陳珂以前吃餃子都喜歡蘸醋、香油和老乾媽, 缺了一個她就覺得餃子不好吃了,換到現在,不蘸料, 隻吃一個嘴裡就和綻了煙花似的美。

木桌上,白白胖胖的餃子冒著氤氳熱氣,餃子皮上醇厚的米香勾得小丫的口水掛在嘴邊上, “滋溜”一聲又吸進去, 春花夾起一個圓鼓鼓的餃子放到小丫碗裡,小饞貓就小口小口地又吃起來。

女人家品嘗難得的美味,細嚼慢咽, 吃一口, 回味一口。

李衛國李衛城倆漢子,簡直狼吞虎咽, 香得簡直要把舌頭給吃下去, 要不是陳老太直接說, 大過年的全包了, 李家倆兄弟那可能就得吃完了乾瞪眼。

“李衛國,李衛城——”

門口傳來喊聲,李衛國一聽, 對陳老太說:“媽,好像是龐清同誌。”

他下了桌開門,龐清高高舉著兩條大鰱魚,笑得一臉燦爛:“哎,差點忘了,這是普通池子裡的魚,給你們嘗嘗。”

這魚還是剛撈上來的,魚尾巴還亂翹呢,濺了李衛國和龐清一臉水,李衛國笑哈哈:“哎,這魚個頭大,感情好,晚上還能加菜了!”

說完,頭一扭往屋裡喊,“媽,是龐清送魚來啦!”

然後屋裡就傳來一聲洪亮的老太太聲音:“晚上吃魚!謝謝人家龐清同誌!”

一聽到吃魚,彆說小寶小丫大丫眼睛放光,就連屋裡的大人都覺得嘴巴裡冒口水,春花接過李衛國手裡的魚,整張臉的笑就沒停下過,杜娟也開心,跟春花在廚房裡研究怎麼做魚。

吃了餃子,小孩子饜足地和他們奶坐在炕上,小丫和小寶昏昏欲睡,李思靜坐了一會兒,想去屋裡學習,陳老太拉住她:“大過年的,彆繃著。”

李思靜這回學校的期末考,名副其實第一名,比第二名都高了三十分。何柏書都說,這孩子認真,打心底裡熱愛學習,是個好苗子,如果有機會的話——

後頭就沒說下去了,現在沒高考,就隻有工農兵大學,要推舉也輪不上李思靜。

陳珂慢悠悠地下炕,回自個屋裡掏出布包,她把布包放在手心藏在背後,等坐到炕上才緩緩打開,一顆橘子糖,兩顆橘子糖,一顆高粱飴……

哎喲,李磊和李思寧緩緩坐起來了,眼睛發綠,就跟著了迷似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她奶的手,

“奶,這是糖誒——”然後是吞口水的聲音,陳珂都快笑出聲了,她故作正經:“是啊,奶用工錢買的,供銷社裡新到的貨,特好吃。”

小丫從炕的中間這頭,朝她奶勻速前進,還一邊驚訝地說:“奶,那應該特彆好吃!”

陳珂真憋不住笑了,但還是裝作一本正經:“可能是的。”

“咕嘟”這是小寶,一刹那,陳珂就被這倆孫子孫女包圍了。

李思靜看著都笑,陳珂這才不逗孫子孫女了,她鋪開了七顆糖,明晃晃的糖果紙,隻聞一下,就好像吃到了甜蜜的滋味。

小丫小寶都沒有動,眼巴巴地盯著陳老太,可眼裡的希冀都快凝成水了。

陳珂分糖,小丫一顆,小寶一顆,大丫一顆——

李思靜還好,小丫小寶的視線就跟著陳珂的手如影隨形,最後大丫手上有兩顆,小丫手上有三顆,小寶手上有兩顆。

小丫對著自個麵前的三顆眨眼睛,然後慢慢地推出去一顆,就推到小寶前頭。

倆小家夥對視一眼,嘿嘿笑了,李思靜把她手裡的兩顆糖,又拿了一顆給小丫,輕輕地和小丫說了句話。

小丫聽了,當著陳老太的麵,和小寶咬耳朵。

然後兩個小孩同時下了炕,廚房裡就同時傳來兩聲:“你自個兒吃,媽不吃——”

但當媽的哪裡拗得過一心要乾成事的倆孩子呢,不一會兒廚房裡又傳出來:“甜,真甜。”

就見兩個小家夥如法炮製地拿下了李衛國李衛城,最後才慢悠悠地跑回來上了炕。

陳珂見了,就覺得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奶,我不吃糖,蛀牙,你吃。”

李思靜虛歲十五了,甜蜜的那套她做不來,就連讓奶吃糖,都耳尖冒紅。

“奶還缺兩顆糖吃?”

李思靜聽了,才剝開高粱飴的糖紙,掰了一半,給陳老太,還剩一半小口小口地咬。甜津津的香味滑入嘴裡,李思靜不由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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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氣溫逐漸上升,山坳裡的枝丫翻綠抽出嫩黃色的春意。

昨天晚上淅淅瀝瀝地下了場雨,山上的春筍迫不及待地從土裡“啵啵啵”地冒出來。

魯山村生產大隊的動員大會以後,村民們紛紛開始著手春種,休息了一個冬天的土地又熱鬨起來。

陳飛勞動的地還是在李思靜旁邊,他撐著耙,問李思靜:“你物理化學看得咋樣了?”

“從頭到尾都看了,能背,做題才做一半。”

“騙人,你能看那麼多?”

李思靜喊他讓讓,她的地都耙完了,現在得幫陳飛耙地,這是想好的,陳飛願意把珍貴的教科書借給她看,她應當回報恩情,她奶說了,互幫互助,積極向上。

李思靜掄起耙就翻地,動作迅速利落,陳飛瞪大了眼,連忙小跑幾步攔住她:“你乾嘛啊,我的地自己翻,你教我怎麼翻就成。”

“你把書借給我讓我學習知識——”

“行了行了,不就兩本書嗎,我那兒還有數學回頭也借給你,”陳飛的臉微紅,“我沒讓你幫我翻地,哪有小姑娘幫大男人翻地的,你,邊兒站著,看我翻得對不對哈。”

說完也掄起耙,像模像樣的,他一邊耙地一邊偷瞄人家,李思靜卻認真盯著他手裡的動作,“彆太用力,耙頭都釘進去就不好走了。”

陳飛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