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民國片名字是《錦繡》, 和大部分大製作會故意擺噱頭不同,《錦繡》劇組直接在官博上將參演名單公布,其中男主由濮煜飾演。
安溪忍不住驚歎:“這麼巧。”
李嘉慷掃了她一眼說:“濮煜這次是衝著金象最佳新演員去的, 他參演三屆最佳電影,但卻次次陪跑, 哪怕他不介意,他的影迷都要鬨上組委會。”
李嘉慷言辭不吝對濮煜的讚美:“這是個有野心的年輕人,他成長迅速, 哪怕是影帝康輝也曾合作中稱讚過他。《錦繡》導演是我老朋友,他是滿意阿容的氣度的,但對你是不放心的。”
李嘉慷言至於此。
在戲中, 安溪飾演男主陳莊儼的妹妹陳小語, 是個支持思想進步的女高中生,她天真爛漫,樣貌秀美, 卻因被認錯了人, 所以在男主麵前被割據團體暗襲槍擊。
從此陳莊儼更是獻身事業,為妹妹報仇。
安溪是個打醬油的角色, 但前期她如梔子花一樣美好, 占據了三分之一的篇幅。
陳想容在戲裡則是亦正亦邪的角色, 她是特務, 卻是個仁慈的人,她將所有的錢捐獻給慈濟院,每次任務完成後, 會看望因為戰爭而顛沛流離的孩子。
劇本裡,陳莊儼為了套取情報與身為交際花的她有幾次交鋒周旋,但等到陳想容飾演的角色白如靜死去後,上司才告知他,這是個偉大的女人。
白如靜的美是絕豔的,盛開得轟轟烈烈。
這個劇本唯有一個主角陳莊儼,但卻通過陳莊儼的眼睛能看到不同的支線,是民國時期女人們的天真、嚴謹、熱烈與大義。
比起傳統的槍戰民國片,這就和李嘉慷說的一樣,更像記錄民國美的紀錄片。
陳想容如癡如醉,對這個故事心愛極了。
按照導演及製片的要求,她們將直接進入劇組,甚至連定妝照都直接在開拍中完成。
而在開拍前,陳想容受邀參加一場晚宴。
她向綠化沙漠的公益活動捐款後,又陸續支持這項公益事業,如今該項目已以她的名字命名了一百畝梭梭樹林,現種植已初見成效,該片沙漠已布滿綠色,飛沙走石的情況稍稍減輕,這是項可持續發展事業,等梭梭樹繼續種植繼續長大,北方地區的沙塵暴也會減緩。
陳想容下意識地不想去晚宴,可李嘉慷卻拿出了一套定製的禮服:“原先是想讓你在金象獎入圍時用的。”
陳想容展開一看,這是套與現今設計截然不同的風格,更像是——她抬起頭,頗有些訝異。
“你打我個措手不及,也差點蹉跎了這件二十多年前的禮服。”
李嘉慷淡笑,可哪怕這件禮服被保留了二十多年,仍舊紅得像嬌豔欲滴的玫瑰。
陸城沒想到在這裡能遇上故人,陳想容挽著李嘉慷的手臂從門口踱步進來時,他仿佛看到一支溫婉的紅色玫瑰,黑發波浪卷挽在腦後,用彆致的發簪固定。
可能是上了妝的緣故,她的雙眸熠熠生輝,膚如凝脂,紅唇勾勒出微彎的笑意。
更讓他吃驚的是,在他印象裡,這個垂暮的女人身形並非那麼曼妙,可現在,她的紅色長裙並不暴露,但細腰盈盈一握,到小腿才開叉的裙子隱隱露出白皙、弧度優美的小腿。
簡直,像比他年輕了二十多歲。
陸城從來對報道嗤之以鼻,什麼煥發新生、什麼找到第二春,女人老了便是老了,再是濃妝豔抹,仍舊遮擋不住歲月痕跡。
就算是秦姿,他仰慕她,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中年的女人,肌膚已經鬆弛。
可現在,婚姻破裂之後,這是第一次他近距離地站在陳想容二十米之內的距離。
他能清楚看到她皮膚的光澤,她溫和的笑靨,她光滑圓潤的肩頭,纖薄背部微微凹陷的蝴蝶骨,無一不透著美人的氣息。
她的人緣出乎意料的好,先是慈善晚會的主辦人與她攀談,觥籌交錯,陳想容聽人交談仿佛很是認真,眸光裡能收獲對自己的認可,而當她開口時同樣落落大方,自信寬和。
陸城已經見到又有熟悉的人向她走了過去。
陸城的臉色難看起來,他難以置信她在離婚後整個人氣質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好像就和在場的所有人說:“幸好離開陸家,不然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過得好。”
他呼出一口氣,板著臉盯著那人。
“陸城,該入座了。”
秦姿不是沒見到陸城在看誰,但她向來注意在這種場合自己的神態,她勾起陸城的手臂,微微用力。
陸城恍然,他無意識看向秦姿的側臉,卻看到她眼角的細紋,和鬆垂的臉部肌肉。
當初是因為陳想容與秦姿相似,他才與其結婚。
現在秦姿卻比不上陳想容的相貌,他百般告訴自己,他愛的是秦姿的才氣性格,仍舊忍不住,哪怕入座後,還會將視線移到正與她的經紀人李嘉慷側頭交談的陳想容身上。
陸城對秦姿最大的不滿,正是他曾經愛瘋了秦姿的地方,她的傲氣和冷淡,讓他們幾個男同學趨之若鶩。
可現在回到家,沒有一碗熱湯,也沒有人給他捏一捏肩膀。
他在夢裡都會叫陳想容的名字。
慈善晚會開始,一眾企業家從主辦集團負責人手裡接過透明的慈善獎杯。
當主持人念到陳想容的名字,他感受到不同的視線,有的人在看他。
陸城想起最初陳想容捐的款項,還是他陸城給的錢,一頓羞惱。
“陸城,在外麵我希望你能給我一點麵子。”
秦姿的聲音仿佛一盆冷水往他頭上澆下來,陸城恍然,他握住秦姿的手,鬆懈地靠著椅子背。
陳想容站到台上接過獎杯,她有記憶以來登過最大的舞台,是本科畢業,全校畢業師生同時落座的大劇院,她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致詞。
台下星光閃耀,陳想容卻絲毫不覺得緊張,她把台下都當做畢業生,而她仍舊是那個優秀畢業生,而一眨不眨盯著她的,是曾經的輔導員老師。
陳想容絲毫不打結地致謝詞,哪怕是李嘉慷,都忍不住欣賞。
好的口才對一個女演員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
可這樣自信的女人,對陸城來說是十分陌生的,他有點恍惚了,印象裡那個不善言辭的前妻與台上這位口若懸河、仿佛是發光體的陳想容,重合起來。
秦姿已經無暇提醒陸城的行為舉止是不是會使她引人非議,因為就現在台上那個人,那個模樣,注定今晚的晚上就會是一片對比。
她仍舊注意保持風輕雲淡,甚至願意隱隱露出對陳想容這位前情敵的讚賞,可才做好保養的指甲,卻忍不住摳向掌心。
陸城不是一個靠得住的人。
秦姿原本的打算隻是想讓一個愛慕自己的人,陪伴自己過一個無憂無慮的下半生,但陸城近來的樣子使她非常不安心。
慈善晚宴結束,第二天天蒙蒙亮,商務車載著一行人開往《錦繡》劇組。
安溪的好心情表現在無邊無際的囉嗦裡,昨晚十二點才敷完麵膜入睡的陳想容不得不戴上了耳塞。
陶玉忍不住小聲羨慕:“安溪啊,你和你婆婆關係可真好。”
安溪一愣:“你和你婆婆難道不是這樣麼?”
陶玉早就結婚了,可因為工作的關係持續出差,她歎了口氣:“我婆婆費儘心思想我和我老公離婚,不說了,字字血淚。”
安溪瞪大了眼睛,義憤填膺:“怎麼會有這種婆婆!”
“你可彆不知人間疾苦了,攤上我這婆婆等於攤上個媽嘞。”陳想容——陳珂可是看過《雙麵膠》的,那一頓婆媳折騰啊,能把人悶得心肌梗塞。
安溪父母重男輕女,隻想著他們兒子,被放養的安溪有錢的時候隻會問她要錢,現在離婚了,基本見不著影。
安溪也就和父母簽了贍養協議,但多餘的錢是沒的,乾乾淨淨。
家庭親情不深,讓安溪對陸恒的感情是又當自己男人,又當爸,又當兒子,可惜遇人不淑斷了乾淨,現在就剩個親媽似的婆婆。
李嘉慷全程閉眼旁聽,聽到好玩的地方,嘴角會彎一點點。
安溪的好心情維持到進入劇組,她看到發港式點心的張檸,忍不住掏出早就收到的幾大主演名單,找了半天的確是沒有找到她的。
“胡顏是不是最近公布懷孕消息的那個?”
陳想容突然問。
安溪“啊”的一聲哀嚎,她委屈巴巴地拉住陳想容的胳膊:“是!所以演女學霸,看不起我資本主義做派窮學生的就是她來啦!?”
陳想容好整以暇,輕輕挑眉:“是喲,所以你和張檸,要演對手戲了喲。”
再不近網絡的人,也會不得不知道一些消息。
何況他原先就是在《城月傳》劇組,還差點被當事人當做情敵——濮煜扣上青年中山服,喉頭處最後一個紐扣。
他戴著金絲眼鏡,頭發三七開,麵貌斯文平靜。
“再幫我固定一下後背處吧。”
服裝師連忙應道:“好的!”
天曉得原以為還是小年輕會更活潑一點的服裝師被濮煜幾日來對服裝的高要求,忙得應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