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頭破開了堅硬的建築材質,牢牢地紮進了窗邊,隻餘箭身在夜色中泛著冰冷的光茫。
“喲,打擾兩位的閒情逸致了!”
一聲呼喊由遠迫近,來人身形靈活如鬼魅,轉眼便落到了窗前,骨節分明的大掌扣住了窗戶邊緣,另一手握著一把黃金弓,與他本人金色的短發交相輝映,在皎潔潑灑的月色中分外打眼。
金發碧眼,五官立體俊美,笑容張狂且活力。
身穿輕便的打獵裝,但衣服材質卻不錯,燈光一照都能映出順滑的質感。
伊維希注意到這人手持弓箭,背上卻還背著一把稍長於普通劍的金色長劍。
……為什麼是背著?
“瓦爾克。”
塞繆爾語氣鬆懈了點,卻沒有直接收起結界,擋在伊維希身前的手臂也沒有移開,“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低聲對伊維希說明:“這是皇家騎士團的騎士長。”
伊維希為他堅持解說的精神,感到了深深的敬佩,心說這果然是她醒來後的最大指引人。
“問得好。”
瓦爾克輕鬆一躍,跳進了屋內,抬首正要說話,視線定格在了伊維希的臉上——方才角度不好,塞繆爾又擋在前麵,瓦爾克現在才看清伊維希的正臉,當即神色都起了變化,“哎呀,這可真是……”
他驀地笑出聲,辨不清具體情緒:“這個是最像伊維希的了吧,簡直是一模一樣啊。嗯——是你造出來的,還是千辛萬苦找了個樣貌相同的替身?”
塞繆爾蹙眉:“她就是伊維希。”
“好好,這種事我不和你爭。”
瓦爾克單手抬起,做出投降狀,姿態懶散隨性,很難將他與方才的破風一箭聯係起來,“好不容易見一麵,你不請我喝茶就算了,結界總該收起來吧?”
塞繆爾不語。
瓦爾克笑著站定在塞繆爾眼前,海藍色的眸子裡一片寒意。
動作就在眨眼,瓦爾克猛然抽出了背上長劍,塞繆爾手中法杖同時現出,劍身狠狠劈在結界上,白光凝成的屏障霎時浮現出裂紋,塞繆爾法杖迎上,快速地吟誦咒語。
伊維希看得出來,一般的術法對於瓦爾克這個等級的人不痛不癢,而近距離下驟然發難,法師讀條耗時的問題就完全顯現出來了。
形勢對塞繆爾不利,伊維希隨手抓起門邊的鐵棍,衝著瓦爾克攻去。
“錚!”
瓦爾克手中劍鋒與鐵棍撞出短暫的聲響,鐵棍瞬間被其斬斷,伊維希眼睛微微睜大,瓦爾克連招襲來,她急忙側身躲避,劍鋒正擦著她的頰邊而過。
“反應力不錯,力量還差得遠。”
瓦爾克還有閒心評價伊維希,吊兒郎當的語氣帶著輕浮的意味,“對著伊維希的臉下手對我可是一種考驗啊。”
塞繆爾本應立即來援,窗外無數箭雨正朝這個房間而來,是瓦爾克帶領的騎士團在遠處策應,這拖延了塞繆爾的腳步,他隻來得及將一把劍扔給伊維希,遊刃有餘的瓦爾克趁著這間隙劃開了塞繆爾的衣袍。
狹小空間對戰,法師必然處於不利。
伊維希在地上滾了半圈抓住劍柄,抬眼就望見瓦爾克藍色眼底的興味,心中怒意頓生。
“——畢竟,”瓦爾克悠閒地說完下半句話,“我可是一直都想把伊維希狠狠打敗啊。”
他再次舉劍攻來,這次力道與速度都較之前更盛,空氣都被劃出隱約的悲鳴聲,伊維希條件反射是要迎上去,千鈞一發之際才反應過來自己根本擋不住這招,狼狽地在地麵上又滾了半圈,險險躲過。
“敏捷度挺高的嘛,是個好苗子。”
瓦爾克換招橫劈,鋒利的劍身就要觸到伊維希的腰部,伊維希陡然出手,拔劍相撞,隨即劍身在瓦爾克的劍上繞了一周,逼得瓦爾克不能立即靠近,她的身體扭成一個過分柔軟的姿勢,抬腿提向瓦爾克的麵門。
下一秒,整間屋內的牆壁上浮現無數繁密的黑色紋路,是塞繆爾的陣法即將啟動。
瓦爾克臉色突變,顧不上回擊,身形一轉,猛然將金弓嵌進了牆壁之間,金光與黑紋碰撞,爆發出一陣氣流。
陣法被這金弓所阻,時間卻隻有瞬息。
瓦爾克劍尖直指塞繆爾,伊維希同時橫劍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金光襲來。
“都住手!”
奧狄斯推開房門,黑色紋路與錯亂的金光同時朝他襲去,狂風掀起,短短數秒便歸於平靜。
伊維希看見他法杖頂端的寶石中,耀眼的金色在不斷加速流動,奧狄斯略一抬手,這些金色便化成無數絲線,精準且不容拒絕地纏繞住了瓦爾克與塞繆爾。
兩人轉眼被裹成了一個金色的蛹,半點聲息都沒有了。
伊維希默默地蹲在牆邊:“……”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這裡。
奧狄斯看了眼她手中的劍,攤開左手到她眼前:“起來。”
“……謝謝您。”
伊維希禮貌地道謝,沒敢握他的手,扶著牆壁非常謹慎小心地站起來了。
乖得像是一位等待老師訓誡的學生。
不為彆的,此刻奧狄斯身上的氣質有彆於往日,具體來說,就是更聖潔、更高不可攀,聲音聽上去尤其悠遠空靈,就連看一眼,都覺得這人身上發出來的光芒更強了。
奧狄斯無甚所謂地收回手,走到那兩隻金色“蛹”麵前:“於鬨市間起大爭鬥,你們可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