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過來(1 / 2)

阮蘅摸著黑行至國子監中,她從未來過這兒,對其並不熟悉,不過須臾之間,她便與銀春走散了。

雨根本不見停,院中起了積窪,阮蘅一踩下去,便能漫上她的腳踝,緞鞋早已濕透,趾間冰涼,讓她打了個寒顫。

她也無心顧及自己身子,走到一處便喚著阮岑的名字,一聲接著一聲,愈發無力。

她總想著他或許已經回去了,但一想到他或許還留在這裡的,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的機遇,她也不願放棄。

她早已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雨還是淚,隻知模糊了她的視野,叫她寸步難行。

她隻有這一個弟弟,即便他對她再不親厚,那也是她同胞弟弟,萬萬不可出了事。

似乎是聽到了她內心的呼喚,院子裡似乎出現了一道黑影,阮蘅心一緊,哪裡還顧得及提上傘,便興衝衝朝著黑影跑去,“阿岑!”

可她失了氣力,一下子栽在地上,濺起一地水花,就連口中也灌入不少,她沒顧得上,又重新爬了起來,向著黑影而去。

阮蘅看不清來人的麵龐,可行至黑影三兩步前時,她堪堪停下腳步。

這不是阮岑,阮岑並未有這般高,方才是她瞧岔眼了,“這位公子,你可有瞧見阮岑?”

等了幾個彈指間都不見人回應,阮蘅一陣失落,轉身離去。

“阮蘅。”

阮蘅後背一緊,以為自己累出了幻覺,她停下腳步,想細細去辨彆那道聲音,可身後之人再未開口。

阮蘅亦是鬆了一口氣,繼而向前走去,原來不是他,這樣也好,他不會瞧見她這樣狼狽的模樣。

“阮蘅。”身後之人聲音微沉,似帶著些許不悅。

阮蘅有些恍惚,她不會聽岔的,那就是他的聲音,她緩緩轉過身去,試探道:“獻……王?”

腦中有了他的模樣,再看那道人影時隻覺得愈發像了。

“過來。”依舊是一貫的清冷,卻讓阮蘅覺得比院子裡的風還暖上不少。

雨聲漸大,可入阮蘅耳的,似乎隻剩下這兩個字來。

阮蘅緩緩走了過去,見他撐著一把油紙傘將她瘦小的身子一並護下,心頭一顫,鼻尖也微微發酸,“這麼晚

了,王爺怎麼還在國子監?”

“東西落了,回來取。”

阮蘅低著過,瞥見他手中攥著一物,似是竹簡之類,並不懷疑他話中真假。

阮蘅重生以來,第一回見他對她有所回應,與今日尋不見阮岑的委屈一並翻湧起來,眼眶都紅了。

她低著頭生怕李玠瞧見了,見過他的幾回中,她似乎一直當著他的麵不爭氣地落淚。

“不早了,王爺既已取回物件,那便回去吧,回京還得好些工夫呢。”她還得再尋阮岑,話音剛落,阮蘅轉身就走。

“他已回京了。”

“啊?”阮蘅一怔,竟一時沒明白李玠在說什麼。

李玠也難得耐著脾氣解釋一回,“你弟弟已回京了,坐著顧家馬車。”

“是嗎……”阮蘅愣愣地點了點頭,心中壓著的大石終是放下,天色漸涼,冷得她亦沒了怨阮岑的心思,隻是自顧應聲道:“那便好。”

自顧回了府總比在國子監出了事要好。

阮蘅見李玠未動便也不敢挪步子,風灌入她衣襟致使她縮了縮,壓著聲道:“王爺,你還不回去嗎?”

阮蘅一雙明眸尤為明亮,即便夜色之中,亦然生輝,李玠隻停留了片刻,便收回目光,“走吧。”

見李玠似要與她同行,阮蘅下意識就後退一二,“不……不必了,我有傘。”

話音剛落,阮蘅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子,好不容易有了這機遇,她倒好,自己將自己往外推,她尷尬地咬了咬下唇,厚著臉道:“我忘了……我的傘壞了,需得勞煩獻王殿下了。”

李玠步態安逸,全然無所雨下之姿,阮蘅不時去瞧他的側臉,今夜雖無月光,可她卻是能將這麵容刻入骨子裡。

回想起前世,她與李玠似乎都並未有這般相近而嫻靜之時。

那時李玠總是離她很遠,兩人分明在同一屋簷下,可卻讓人覺得相隔百川,似乎隻有江水枯竭之時,她才能靠近他一步。

分明有許多話要對他說的,可偏偏此刻她不知說什麼,擰了許久,她才吐出一句話來,“那日的茯苓糕殿下喜歡嗎?”

見李玠一言不發,阮蘅心一沉,八成是丟了。猛然間想起少了些什麼,阮蘅驚道:“我婢女還在院中呢,我與她走散了。”

“我讓她在外等候。”

“多謝。”

二人無話,李玠似乎就是有這個本事讓侃侃而談的阮蘅接不上話來。

國子監外亮著一抹燭光,在風雨中微波搖曳,阮蘅跟著走上前去。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銀春跑了過來,見著阮蘅又哭又笑的,瞥見阮蘅身旁之人時瑟瑟發抖,“獻王……”

“沒事呢。”阮蘅反倒撫慰起銀春來。

銀春替阮蘅抱不平,“姑娘,三公子早已回府了,他也真是的,也不與姑娘你說一聲,叫姑娘你冒著大雨白白在這兒找了他幾個時辰。”

“好了,我們回去吧。”阮蘅不想多言,扯了扯她衣袖,就往自家馬車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