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1 / 2)

“就當我在討好你。”

阮蘅:“……”

阮蘅覺得是自己瘋了,又許是睡意未散,這才聽了他的胡話,她可隱隱察覺到,似是在望江樓時他就有些不對勁。

阮蘅往床榻中挪了挪身,“獻王殿下,我不過一介草民,什麼也沒有,更彆說有殿下想要的,您當真不必如此。”

李玠苦澀,在她眼中,他可是隻有利用?

“還有,夜已深,民女要歇下了,王爺快些走吧,民女可當王爺今夜從未來過。”

李玠垂眸,三分寒冽,“你千辛萬苦來了蓉城,還未查清你身世,就要一走了之?”

阮蘅低低一笑,“王爺說話也真是有意思,幾日前與我說不許再查這件事的是你,今日說為何不查就走了的也是王爺你,我這不就是聽了王爺的話不深查下去,既然如此,我為何還要留在蓉城?”

“這就聽我話了?可我讓你留下,你為何不聽?”

“李玠!”與這人說話真是說不通。

李玠失笑,阮蘅惱怒之時總會這般喚他,他不惱,相比她一口一個“獻王殿下”的疏離,他倒是對此更為心之向往。

“丫頭?”

屋外傳來另一道聲響,嚇得阮蘅身子一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師傅……”

“這麼晚了為何還未睡?在與誰說話呢?”

“睡……睡了。”阮蘅瞥了李玠一眼,分明二人未做什麼,可阮蘅就是沒由來地一陣心虛,“方才做了噩夢,一時驚醒,許是說了夢話吧。”

“哦……無事便好,那睡下吧,明日還要趕早出城呢,彆睡得誤了時辰。”

“知道了師傅。”

待屋外腳步聲遠去,阮蘅才鬆了口氣。身旁之人即便掩於夜色中,阮蘅依舊能察覺出他明眸中的笑意。

“王爺還不走!”阮蘅側過身背對他,不想再看他一眼。

“我將藥放在這兒了,記得用上。”

阮蘅不說話,閉眼假寐。

“阮蘅,你是不是恨我欺騙利用你?”

過了許久才從床榻中傳來阮蘅悶悶的聲音,“不恨……怎麼會不恨?”

“為何你們所有人皆如此,在傷害過一個人後問她,可否能原諒自己?若是不原諒,她就會被指責冷血無情,原諒了呢,那些劊子手不過是活得更心安理得罷了,可那被傷害過的人呢?她就該平白遭受那些苦難嗎?”

阮蘅極其平靜,說出這番話時根本聽不出是何情緒。

夜深人靜之時,似乎最易讓人傷懷,她忽而想起了京城,想起了那一張張熟悉的麵龐。

“我曾經嬌縱任性,及笄之後全京城都沒什麼人敢上門提親,可這又有何乾係,我活得自在就是了,可為何她們卻都要來傷害我?一個個恨不得我死無葬身之地。”

阮蘅頓了頓,將冒了頭的哭腔壓下,“上輩子我從沒害過人,彆說殺人了,我連刀都拿不穩,可我最終卻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說我恨嗎?我恨,可我不想再恨下去了,也不是不恨,隻是想算了。人這一生太長,何必束縛於此,我長此以往記恨著傷害過我的人,根本不是報複他們,而是在折磨自己。”

……

身後許久沒有動靜與回應,阮蘅緩緩轉過身去,窗台月色中不知何時已沒了那道身影。

想必是走了,阮蘅鬆了口氣。

不管他可曾聽到,她終是將這些話都說出來了。

她閉上眼,將被子裹緊,縮在一旁睡了過去。

一炷香後,平緩的呼吸聲才淺淺泛起,這才從床榻後走出一道身影。

李玠看著她沉睡,不知是氣是笑,“真是沒一點防備心。”

他俯下身挪了挪阮蘅身子,讓她睡得更舒服些,取過枕邊的藥又替她抹上手背,這手不抓緊上藥又得多疼兩天。

阮蘅許是真的累了,這一回任憑李玠怎麼折騰都沒再醒過來,呼氣聲都有些許沉。

李玠理了理她額間的碎發,滿眼都是怡人月色下的她,“我倒是寧願你還恨我。”

“你那句算了,倒像是在報複我。”

“不過如今有我在,你不必再背負太多,京城動蕩,我得回去,放心,你在意之人我都會極力護著的。”

窗外天色已泛魚肚白,李玠心知不可久留,最後看了她一眼。

“阿蘅,我很慶幸……你還活著,活著便可一切重來,那我也還來得及償還,還一輩子也無妨。”

……

阮蘅醒來已是辰時,草草收拾行囊後就與餘鴻才推著轆車往城中趕。

因昨日大火,今日城中冷落了不少,不過還是有不少行人在市集中竄動。

他們口中所談也不過兩件事,一是望江樓一夜之間化為灰燼,二是望江樓的那把火竟是準獻王妃放的。

這緣由眾說紛紜,有道是準王妃賞月時失手打翻了燭台,也有說是昨日王爺在望江樓與頭牌共度良宵,準王妃知曉後心生妒意想要害死那頭牌,卻意外將整個望江樓燒毀……可無論如何獻王都廢了準王妃,聽說今日在彆院根本見不到蹤跡,有人說她畏罪潛逃,也有人說王爺就她賜死了。

街談巷議,可所有的緣由中都沒有一個叫阮蘅的人,她被撇得一乾二淨。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阮蘅怎不知是李玠將此事壓下。

此刻讓阮蘅更憂心的是另一件事。

昨夜李玠與她說讓她留在蓉城,可今日一路上也不見得有一人來阻攔她,阮蘅不免有些疑惑,按他的性子,若真要留她,不會就這麼將她放走。

她早已想好了千百種說辭,就等著與他的人周旋,可他們混在商隊中直至城門口都沒遇上一個李玠的人。

“丫頭看什麼呢?”

餘鴻才見阮蘅總是頻頻往回望,不由出聲。

“沒,沒什麼。”阮蘅收回目光,“想是要走了,有些舍不得罷了。”

一路上太過順利,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餘鴻才歎了聲氣,“曲終人散,本就該走了的,生生熬了那麼多年罷了。”

“師傅這是何意?”

餘鴻才搖了搖頭,故作高深,不與她說。

“誒,馬車中的人都下來。”守城侍衛見商隊浩浩蕩蕩而來,攔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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