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二(1 / 2)

多情柔鬱的四月到來時, 齊廷觀爸媽終於從海島旅遊回來了。已經在董事會上拿到準繼承人認可的白總血洗商場,刷卡刷到最後都想不起來卡到底在哪家店的櫃姐手裡,在幾家奢侈品門店找了一圈。

齊廷觀聽到電梯的聲音迎出去, 看著快要被包裝袋淹沒的小少爺, 想要幫提都無從下手。

“你……哎, 我覺得你要被我爸說。”他殘酷地說出真相, “我爸要是看到你這麼花錢, 估計血壓都會往一百八上飆。”

“啊?那怎麼辦?”白昱邈腦梗了一秒, 還沒上飛機,已經開始手心冒冷汗。“要不然我把包裝都拆了, 跟你爸說是超市買的,能蒙混過關嗎?”

齊廷觀瞄了一眼其中幾件禮物,摸摸他的頭, “除非你把鉑金包上的金扣也摳下去。這種我媽買一次我爸就一宿睡不著覺的東西, 他老人家印象很深刻的。”

白昱邈:“……”

北京飛上海需要一百四十五分鐘, 白昱邈就屁股底下長針了似的躁動了一百四十五分鐘。

他從未這麼緊張過,比上次見江旗還要緊張,甚至可以用恐懼來形容。

齊廷觀沒跟他說過齊岩對這段戀情的態度,但他能猜到一些。當時在漠河拍戲,男人為了跟他那啥一下還要大老遠跑回家去跟父母博弈,這裡麵一定有難纏之處。江旗女士對他比親媽還要熱情, 那麼問題可想而知就出在齊岩身上了。

想到這世界上還有比齊廷觀更老乾部的人, 而且還是一個年近五十的老乾部, 他就覺得人生無望。

飛機降落, 兩人戴著帽子口罩低調地離開機場,上了齊家派來接人的車。

“哎呀,哎呀……哎呀……”白昱邈止不住地哼哼。

男人無奈地看著他,“你牙疼?”

“觀哥我緊張。”他牙都在顫栗,“你爸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啊?”

齊廷觀倒是心態好,笑著替他拉下口罩,“怎麼可能啊。”

“他之前不認可的是兒子找了個男人。既然木已成舟,他沒有挑剔你的理由。”

白昱邈完全聽不進去,問司機道:“師傅,還有多久到家啊?”

司機看了眼導航,“還有五十分鐘。”

白昱邈憂心忡忡,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建築,“生命裡的最後五十分鐘。”

齊廷觀還沒來得及說他,司機先忍不住笑了。“齊先生人很好的,不會難為您。”

白昱邈如同聽不見,低頭通過默念催眠自己。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不吃人不吃人不吃人……”

齊廷觀:“……”

男人實在勸不住,隻得輕輕歎口氣,在一家三口的群裡發了一條消息。

齊廷觀:我們快要到家了。

江旗:好的!!我在等我兒媳婦!飯做好了!奶茶也買了!

奇岩:收到,注意安全。

齊廷觀忍不住又單獨@了一下自己父親:爸,邈邈有點緊張,你等會開門對他笑笑,彆板著臉。

江旗放下手機,斜眼看自己老公,“聽到沒?對小白笑笑!彆天天一副彆人都拖欠黨費的樣子,把我兒媳婦嚇到了。”

齊岩無奈,“我什麼時候那副表情了?”

老男人心裡似乎也有些焦慮,他看了眼時間,清了清嗓子,動手抻了下自己的毛坎肩。

“哎,你看我衣服怎麼樣?”

江旗頭也沒抬一下,“彆白費心思了,你再帥還能有我兒子帥?”

齊岩:“……”

五十分鐘後。

白昱邈拎著重到他兩隻胳膊都麻木的禮物,木然地站在門口。

齊廷觀已經按響了門鈴,他心跳從男人按下門鈴的那一刻開始加速,大腦裡麵空空蕩蕩,渾身瘋狂冒冷汗,意識裡隻有一種想法。

——這一秒,齊爸爸還沒有出現。

——下一秒,齊爸爸隨時可能出現。

啊……

門從裡麵打開,齊家二老著裝整齊地出現在門口。

隻見門外站著一個五官精致的小年輕,兩隻胳膊被各種包裝袋架起,像躍躍欲試準備起飛的企鵝。

白昱邈:“!”

“伯父好!!”他想到齊岩的軍政背景,立刻用電視劇裡官兵喊口號的嗓門報告,“我……我叫白昱邈!第一次見到您,很高興!很高興見到您!!”

他鏗地一下把頭低下去,拎著幾十斤重的東西,鞠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躬。

實話來講,齊岩有點被嚇著了,甚至忘了震驚兒媳婦竟然買了這麼多東西上門。

他在電視裡看過不少次自己兒媳婦,綜藝節目裡調皮搗蛋,商業論壇上年少穩重,無論是哪一種形態,都沒有此刻的神經。

於是老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

江旗用胳膊肘使勁懟自己老公,做口型:給我笑!

齊岩被逼無奈,隻好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友好的笑容。

白昱邈哆哆嗦嗦地抬起頭,隻見齊廷觀爸爸直勾勾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鷹隼一樣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

他腳一軟,差點跪下。

齊廷觀見事不好,連忙推著自己父親進去,說道:“哎呀呀,一大家人站在門口乾什麼?進去吃飯,我都聞到香味了。”

四人坐在餐桌兩側,對著一桌子十幾個菜沉默。

齊岩咳嗽一聲,先拿起筷子,說道:“小白,吃飯。廷觀,給你媳……給他夾菜。”

“好的。”齊廷觀連忙拿起筷子,先象征性地給江旗夾,又象征性地給齊岩夾,最後才陸陸續續把桌上的菜全掃了一遍,挨個夾進白昱邈碗裡。

“邈邈吃飯,多吃。”

江旗也很殷切,“小白啊,多吃!坐飛機累壞了吧?快吃飯!”

白昱邈木訥微笑,“哦,好。”

他機械地拿起筷子,難以辨認碗裡都是什麼,夾起來就往嘴裡放。

在他正對麵,齊岩似乎在有意無意地打量他。

白昱邈吃了兩口涼菜,剛冷靜下來一點,齊岩忽然問道:“小白你是黨員嗎?”

“……”白昱邈後背一麻,求助地看向齊廷觀。

“我……該……是嗎?”

江旗噗一聲笑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有什麼的。”

白昱邈咽口吐沫,坦白說道:“我不是。”

齊岩“哦”了一聲,隨口拉家常說道:“有機會的話入一下也挺好的,培養覺悟,定期學習國家精神,與領導人保持思想一致。”

白昱邈坐直身子,“好,伯父,我回去就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齊岩本來隻是隨口找個話題,突然就被嚴肅宣誓了。他也愣了一會,而後說道:“吃飯吧,多吃點。”

白昱邈悶頭吃飯,想哭。

他感覺自己表現特彆不好。

一頓飯吃完,一家四口又坐在一起看電視。電視上剛好放到白昱邈上禮拜在某慶典上唱歌,江旗女士盤腿坐在沙發上,看得嘖嘖感慨。白昱邈坐得拔溜兒直,斜眼偷偷瞥齊岩。

齊岩看過來,白昱邈瞬間收回視線,端正地看著麵前的電視機。

齊岩說:“唱功不錯,比那些人都強。”

江旗美滋滋,“哎呀,我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大學同學還有退休前的老同事都可羨慕我了,她們的愛豆是我兒媳婦哇。”

白昱邈被誇得臉紅,“謝謝伯母,謝謝伯父。”

齊岩聽了兩句,又搖頭說,“就是這歌詞寫的什麼玩意,不倫不類的,也沒有正能量。冷笑還重複三遍,太不相應社會和諧主旋律了。”

齊廷觀立刻說道:“歌詞是我寫的,我有罪。”

“嗯。”齊岩隨口道:“你長大之後就沒學點兒好。”

客廳裡靜謐了兩秒,白昱邈隱隱覺得心口發涼。

不知怎地,齊岩隨口一句,他卻覺得這話彆有深意。

寫幾句荒誕的歌詞就叫不學好,那領個男人回家……

他下意識看向齊岩,卻見齊岩專心致誌地看著電視。老男人實在無法欣賞年輕人的音樂潮流,但他看自己兒媳婦在台上光芒四射,也很有那麼點氣魄。一邊嫌棄音樂一邊欣賞人,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

白昱邈已經絕望了。

當晚,白昱邈穿著江旗給他找的白色家居服,手足無措地站在齊廷觀臥室裡那張大床旁邊裝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