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波三折(1 / 2)

在中年男人說這話的時候, 由於是擰過身的,所以並沒有看到雲遊走進來, 而主創團隊其他人看到了, 臉色都有點尷尬。

被罵的那麼難聽, 雲遊倒是沒什麼不悅, 神態自若地走上台, 朗聲道:“幾位老師好,我叫雲遊。”

男人擰回了身, 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恢複, 看到雲遊的臉後,他蹙著的眉頭微微一鬆, 他問道:“你就是雲遊?”

“是的。”雲遊落落大方道。

男人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現場氣氛凝滯了一下, 封羅風及時救場道:“雲遊啊, 這次叫你來就是想讓你試鏡, 讓晁峰先生看到你的實力,嗯……你就演一下顧重言出場的片段吧,劇本看了沒有?”

“看了。”雲遊點頭,“五天前剛收到劇本就看了一遍。”

主創團隊表情一鬆, 編劇站起來要把劇本給他, 雲遊有點不解:“您這是?”

“你先看看劇本熟悉一下場景和台詞。”編劇道, 像是也迷惑雲遊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不用, 我已經記住了。”雲遊擺了擺手。

主創團隊齊齊一愣:這就把台詞都背過了?不可能吧?

但是看雲遊那氣定神閒的表情, 又不像作假,隻好先靜觀其變。

封羅風執導的這部《裂》,主要是講皇帝駕崩後,被流放邊疆的三皇子怎樣回到京城,一步一步實現複仇計劃、從無到有把天下收入囊中的故事。

而雲遊飾演的顧重言這個角色,是京城第一樓鶴音樓的琴師,琴技名動天下,卻心狠手辣。他效忠於太子,受太子之命接近三皇子,伺機刺殺他,卻在和三皇子的相處中漸漸改變心意,最終背叛太子,投靠三皇子。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遇到了可以效忠一生的明主時,一把利劍穿透了他的心臟。

總的來說,這是個反麵角色,但下場也挺淒慘的。

顧重言出場,是三皇子第一次去鶴音樓的時候。

三皇子來鶴音樓是為了找十多年前他母妃為他埋下的一位暗線,但他不知道這位暗線已經被顧重言殺掉了,而顧重言就偽裝成暗線,接近三皇子。

雲遊披上一件準備好的廣袖長袍,走到台上,在古琴旁坐下,緩緩抬起手,撥弦三兩聲,音符由零星水滴彙聚成了涓涓細流,慢慢流淌出來,叮叮淙淙,怡神悅耳。

這下可是驚到在場的人了,那台古琴就是個道具,擺著做做樣子,沒想到雲遊真的會彈琴?

主創團隊互相換了個眼神,都看到驚喜,如果雲遊會彈琴,那正式拍攝的時候也能省不少事呢。

鶴音樓內歌舞升平,鶯鶯嚦嚦,曲子彈奏到一半,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音悄悄響起,正在彈奏的顧重言忽而眼神一凝。

這一場戲,太子安排了刺客刺殺毫無所覺的三皇子,顧重言飛身而出,以琴為盾,擋下了刺向三皇子的劍,二人由此結識。

但此刻,沒有刺客,沒有三皇子,也沒有殺意和劍,隻有雲遊和一把琴。

他一個人要完成這麼多動作,相當於無實物表演,一個演不好就會顯得很傻很尷尬,但雲遊做到了。

眾人看著雲遊仿佛碰到實物一般地拂開紗幔,持琴擋下暗劍,與刺客激烈纏鬥,再到肩膀中了一刺,強忍痛意,卻泰然自若地走到“三皇子”麵前。

他的動作乾脆利落,打戲行雲如流水,舉手投足間都是風度與優雅,仿佛不是在擰斷人頭,而是在撥琴調弦,落雪拈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鎖定在他身上,看他的表演十分享受,眼神舍不得移開一秒。

顧重言懷著抱著斷裂為兩半的琴,眼神怠懶地掃了眼被嚇倒在地上的三皇子,眼波流轉間,他嗤笑了一聲:“不就一個小小的刺客,虧你還是皇子,至於被嚇成這樣?”

一位工作人員暫時裝作三皇子,和他對台詞:“你……你……你是小六子?”

小六子就是他暗線的名字,幼年的玩伴。

然而工作人員畢竟不是專業的演員,念出來的這句台詞猶如棒讀,又白又突兀,頓時讓剛剛沉浸在劇中的其他人出戲了。

雲遊卻沒有出戲或笑場,他定定地盯了一會工作人員,忽而抿唇一笑,他道:“還算你有良心,沒把我忘了。”

剛才還氣勢淩厲、殺伐果斷的氣場頓時被這一笑給笑化了,猶如春風拂過冰麵,猛虎細嗅薔薇。

就像上一秒在戰場浴血奮戰的將軍,下一秒護著一朵嬌弱的花兒免得被血液臟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場轉化迅速而又不突兀生硬,水到渠成,十分自然。看得封羅風忍不住起身,鼓掌道:“好!太棒了!!”

其餘人被封羅風的話驚醒,也如夢初醒一般地紛紛鼓掌。

雲遊迅速從角色裡抽離出來,對著眾人鞠了一躬。

“我的老天,這真的是我寫的本子嗎?”編劇喃喃道,“我寫的有這麼好??”

攝影師更是懊悔道:“可惜沒辦法剪進正片……”

再看資方晁峰,剛才滿臉的不屑和嫌棄儘數消失不見,他眼睛幾乎要瞪出來,嘴巴無意識地大張,舉著手機械地鼓掌,真是生動形象地演繹了“瞠目結舌”這個成語,搞得其他人都忍不住有點想笑。

“晁總,”封羅風語氣裡是壓抑不住的得意,“怎麼樣,到底用哪位演員,您心裡有決定了沒?”

和雲遊一對比,姚漠剛才的表演簡直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雲泥之彆,孰優孰劣,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晁峰張了張嘴,“雲遊”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但是他又想到了什麼,緊急刹了閘,“選角是大事,還得好好考慮才行。”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憋得麵色發青,用儘力氣才沒把那個“操”給噴出來。

誰特麼之前說顧重言隻是個小角色來著??

封羅風臉色徹底黑了,他本來就看不慣這個投資方頤指氣使、指手畫腳,每次見麵都要默念十遍《大悲咒》和《莫生氣》,要不是為了錢,誰願意做孫子?

而在封羅風翻臉之前,製片人錢宣略及時阻止了他,錢宣略扶了扶金絲眼鏡,儒雅一笑,道:“可是晁總,我們明天都要開拍了,全劇組都在等顧重言這個角色,每一天都是成千上萬地在燒錢,實在拖不下去了。”

敏銳地捕捉到“錢”這個字眼,晁峰臉上的皺紋一動,他緊閉著嘴,胸腔鼓起,在即將要噴發出什麼來的時候,他又握緊拳頭,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今晚給你們消息,明天一早就進組,保準不拖拖你們,行吧?”

錢宣略眉尖一動,他道:“可是晁總……”

“就這樣,我決定了!”晁峰大嗓門一嚷嚷,頓時蓋過了其他人不滿的小小騷動,他盯著封羅風道,“封導,男一男二你怎麼也不讓我插手,這麼個小小的男三還不讓我做個主,我投這部電影又有什麼意思啊?還有個會要開,回見。”

他站起身,氣派十足地捋了捋西裝的領子,主創團隊隻得隱忍地紛紛起身和他告彆,一直送到樓門口。

人剛上邁巴赫,主創團隊就繃不住臉了,頓時瘋狂吐槽起來:“臥槽這什麼人啊這!有幾個臭錢還了不起了?”

“這是生怕彆人不知道姚漠被他包養了還是怎麼回事?”

“行了行了,樓門口人來人往的,你們小點動靜。”

一轉眼,封羅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抽上了一根煙,他狠狠地咬了咬煙嘴,皺著眉頭看向了雲遊,欲言又止。

雲遊無奈苦笑道:“沒事,封導,這不怨你。”

良久,封羅風扭頭往地上啐了口,罵道:“媽的,最煩互聯網這些老總,比塑料袋還能裝。”

錢宣略不動聲色地挪了兩步,擋住了環衛工人看過來的眼神,他道:“雲遊,我們會努力和晁總溝通的,我們也是很希望你能來。”

“謝謝錢老師,謝謝封導,謝謝大家。”雲遊朝他們深深鞠了一躬。

這些搞得他們更加愧疚了,本來就是定好了雲遊,結果進組前一天又蹦出這樣的事來,雲遊非但沒有抱怨,反而向他們道謝,這更加堅定了主創團隊就算豁出去也要把這個角色搶過來的決心。

“對了雲遊,”封羅風想到什麼,問道,“這是你第一次演戲嗎?”

雲遊的表演太過老練和自然,根本不像一個剛出道的新人。

雲遊想了想道:“自從我高中輟學後,就一直很向往舞台,沒事就在家裡瞎練,接您本子之前,我還讓公司專門找了表演老師教我。”

其他人還是有點難以被說服,就憑這?就能演出剛才的表演?

封羅風卻被說服了,他點點頭,了然道:“哦,天才,不錯,不錯。”

經他這麼一說,眾人才悟了:對啊,一直在家裡瞎練,第一次試鏡就這麼驚豔,不是天才是什麼??

演音樂劇和演戲經驗加起來快十年的雲遊,厚著臉皮受了這聲“天才”。

送走了金主,雲遊也和他們告彆,上了自家的保姆車。

杜若等得心焦,她連忙問道:“怎麼樣?角色拿下了嗎?”

雲遊搖了搖頭:“主創團隊是傾向於我的,可投資方還是想選姚漠。”

杜若氣得連按眉心才沒擠出皺紋來,她罵道:“互聯網公司沒一個好東西!”

“封導他們說會好好跟晁峰溝通,結果到底怎樣,明天就知道了。”雲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