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那顧清沅並不像顧清茂,顧清茂拉攏人是一把好手,把曹澄這個未來女婿那是拉攏的服服帖帖的,可顧清沅身上有浩然正氣,又有點喜歡擺架子,程晏在他老丈人身邊都恭敬極了,更何況是他?
楚達見林寒哲放棄了,他心急如焚,那日他幾杯黃酒下肚,有人攀談時,他一時不平,不僅說給曹澄聽了,怕是韓渭還有太學同窗都知道了……
如此,他豈不是枉作小人了。
雖然未曾指名道姓,但言下之意,劍指程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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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直隸的妙娘聽了顧清沅所言,覺得簡直就是無妄之災,程氏更是道:“好啊好啊,那芳娘還生受了我那麼些禮,我真是喂狗也不該給她。難怪她寄信給我說什麼潯陽鄉間小子有了名望,問我考不考慮為妙娘許親?我還當她是真心關心妙娘,原來她竟然如此歹毒,拿她妹妹的名節做筏子。”
其實程氏更想罵顧老婆子為人歹毒,不僅扣住她女兒,還拿她女兒的親事,但有顧清沅在,時下人不孝也不能宣之於口,故而程氏把一切扣在芳娘頭上。
顧清沅感歎:“難怪古人說要齊身修家治國,我連家都齊不了,如何治國?”
“這和老爺有什麼關係,說起來,還是有人起了壞心,就像當年一同科舉的舉子們也未嘗沒有傾軋的。”程氏趕緊安慰道。
妙娘還真沒想到程晏居然已經知道此事,而且處理的這般圓滿,她也從未想過本以為書中的愛慕虛榮拋棄窮酸未婚夫,原來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那點可憐的嫉妒心。
“爹,您不必自責,您一直外任,祖母又在潯陽,許多事情您也是鞭長莫及。”妙娘反過來安慰顧清沅。
但程氏又道:“此事雖然現下解決了,但我就怕三人成虎,興許姑爺現在是好的,日後那麼些人時常提起,又該如何?”
顧清沅厲聲道:“我自當去信給兄長和芳娘。”
“不可,若是落了話柄如何是好?”程氏不得不防一手。
“那就由不得她了。”
這件陰私也隻有顧清沅夫妻並妙娘還有安廷知道,安廷一向崇尚君子之禮,如今聽聞家中手足傾軋,父親還有意問他怎麼辦考較他,他還不得不參與討論。
遠在湖州的芳年也收到從直隸寄過來的一封信,信件居然不是程氏寫的,而是顧清沅親自書寫,他言:【當年汝婚姻壞事,羅釗還欲報複你等,全賴我居中周旋,未想到你居然手足傾軋,此舉無異於是東郭先生和狼。爾如此心胸狹窄,終將害人害己。】
這已經是很重的話了,芳娘本來小日子過的美滋滋的,她夫君是湖州刺史,湖州也是富庶之地,油水足足的,她的兒子也出息,丈夫又體貼,早就讓她忘卻過去的一切,尤其是程氏回信說堂妹許給吏部尚書的兒子,宰輔的親侄子,她覺得一切塵埃落定,那窮農家子即便讀書再成,也不敢找大官的晦氣。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事情上門了。
芳娘的兒子已經開蒙了,名字寓意很好,叫高雲,意思是誌向在青雲之上,這孩子粉雕玉琢的,生的也很是好看,每次下學回來,娘都會做好吃的給他吃,今日卻在發呆。
高雲有些不安道:“娘,您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聽到兒子童聲安慰,芳娘回過神來,“無事,娘無事,你今日學的怎麼樣了?”
“娘,今日先生誇我了呢!說兒子書背的好。”高雲在他娘麵前炫耀道。
芳娘強笑:“那就好,那就好。”
她現在真的是追悔莫及,這件事情被二叔知道後,恐怕不會饒過她,家中人都說三叔有手段,能屈能伸,可二叔才是個酷吏一樣的人,聽哥哥說小時候他搶彆人的東西,家中祖母娘親都縱容,連她爹也覺得無所謂,隻有二叔好一頓教訓,甚至知道他哥偷東西還一頓好打。
所有人對三叔的印象都是奸狡不好惹,他討好你諂媚你,還能讓你覺得很舒服,他沒什麼下限,但是頗會鑽營,你討厭他,但是還得和他打交道。
而二叔顧清沅則是那種看著溫文爾雅,甚至火都很少發的那種,但是十分有原則性,他認為不對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輕輕揭過的,反而比三叔還狠。
待兒子用完膳後,她同心腹丫頭道:“我真是悔恨,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這心腹丫頭同時也是芳娘夫婿的通房,不過是偶爾不方便時暖床所用,她自詡對芳娘忠心耿耿,但是芳娘日日吃肉,卻連肉湯也不給她喝一口,早就生了不滿之心。要不然就把她外嫁,這般防著她,這樣妻不妻妾不妾的讓她豈能一心服侍她?
故而如今聽到芳娘吃到教訓了,心底暗喜,但麵上還是安慰道:“夫人,這不過是二老爺愛之深責之切罷了,您在千裡之外,又是他嫡嫡親親的侄女,還真的能把您怎麼樣了不成?”
芳娘聽她這樣說心中稍安,是啊,她現在大小也是個官夫人了,平日裡丈夫對她言聽計從,家中的暖床丫頭都是她的心腹,她又為他生了兒子女兒,叔父再氣,她認個錯就是了。況且現在妙娘尋了那麼好的親事,何必對她窮追猛打。
一時,倒是放下了。
這心腹丫頭卻是個有心計的,不知曉此事還好,知曉了,便趁著芳娘小日子來,伺候老爺的時候假裝泄露了那麼幾句。
之後,芳娘就不知道怎麼被送回老家了,她這才知道什麼一見傾心喜歡她的男人都是假的,人家都是看在她叔叔的份上才對她好,如今二房已經是和她撕破臉了,這獨一份的待遇就沒了……
看著慢慢黃沙路,芳娘不知道有多後悔。
她知道了什麼叫做家族,甚至連她爹都讓她好好反省,不要心生怨懟,否則日後沒有叔伯再會援手。
家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這樣的人在被人棄婚,對方勢力如此之大時,家族仍舊願意幫你挑良婿,讓你帶著大筆嫁妝做好好的官夫人,你呢,居然連自己的手足都陷害?更重要的是作為長子的顧清正闡明,妙娘同吏部尚書之子成婚,顧家的前途會更上一層樓,如果誰作亂,那麼誰就是家族的罪人。
芳娘已經癱倒在地,不敢多言。
在直隸的妙娘知曉後,也僅僅是嗯了一聲,她對顧芳娘以前還存著點兒憐憫,畢竟大婚被人拋棄,對一個姑娘家而言這是多麼恥辱的一件事情啊,卻沒想到她自己不幸還反而扯無辜的小姑娘下水,此次還好是她處處留心程晏,要是書上那個顧妙娘,遇到此事怕是反而鬨的滿城風雨,從而程晏也不會高興。
自己到底有閱曆,而書上那個顧妙娘才是真的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應對,這個顧芳娘真是害人不淺。
年後,天氣溫暖起來,雅表姐有孕在身,需要靜養,妙娘便替程氏打理家務,她本來以前在大公司就做過經理主管之類的活兒,又絲毫不怕辛苦,程氏有女兒在身邊幫忙,瞬間輕鬆了一大半。
花朝節前後卻有帖子從京中送往直隸,程氏一看卻笑了,“原來是我那老哥哥續弦。”
程家內五房中,二房執牛耳地位,但五房卻簡在帝心,不是旁的,是因為五房程溫是當今聖上在潛邸時的長史,為了綁在曾經皇帝的戰車上,甚至讓長子娶了寧王之女。要知道但凡清流,最不願意和皇室聯姻。
雖然離皇家近,但在清流眼中,那就是不純正了。
不純正,言官可以時常攻擊你,內閣也不會選你。
就像程晏之父雖然為吏部尚書,但因為娶了羅氏,很難進內閣。
所以五房當年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博得前程,當然了,現在寧王登基,曾經的長史程溫那也是很受恩寵。
程溫之妻前幾年在任上過世,他本人也坐五望六的人了居然還續娶,娶的還是十八歲的大姑娘,這姑娘出身居然還頗不錯。
“娘,那咱們去嗎?”妙娘問起。
程氏就笑:“怎麼不去,我這溫大哥哥打小就和我們四房關係好,他知天命的年紀還能有這番喜事,怕是大夥兒都得去。瞧瞧,還讓我帶安文安武去壓床呢。”
妙娘愣了一下,這個溫大舅舅孫子都不小了,還要生兒子麼?
但她也知道程溫現在多少人攀都攀不上,人家鄭重請你去,你還拿喬,這不是打人家的臉麼?
不僅程氏去,還讓妙娘也去,“正愁你沒法打入京中的圈子,這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聽聞此言,妙娘不禁道:“女兒可從未去過這樣大的場合,想想還有點緊張。”
程氏卻道:“那你正應該如此,五房官兒做的再大,那也是咱們的親戚,你以後也是要和他們打交道的,既然如此,早早熟悉也沒什麼不好的。”
“好吧。”
見女兒微微歎氣,程氏不免覺得好笑:“你這個小丫頭,年紀輕輕的,又有那般好的未來夫婿,眾人羨慕你還來不及,你還在歎什麼氣啊?”
妙娘則道:“娘啊,程家作為女兒的外祖家,人才濟濟,顯赫極了女兒高興,但是女兒嫁過去後,各房頭各處人好多,想想女兒日後也輕鬆不了。”
“胡說八道,你未來公婆隻有一個兒子,其他都是隔房的,休要胡說,讓你去你就去。”
“好。”
很快就到了前寧王長史,現任保華殿大學士程溫續弦之日,雖然隻是續弦,但往來者絡繹不絕,頭一個到的是本家,現任內閣首輔程清,後麵跟著的是其弟吏部尚書程添,還有二房子弟程晷程晏。
程晏正悄悄的和程晷道:“嘖嘖,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啊。”
“晏弟,你還胡沁,小心被溫叔叔聽到就不好了。”雖然嘴上斥責程晏,但程晷語氣裡可沒有真的半點責怪。
程晏揮扇從容道:“罷罷罷,今日我等是上門做客的,何必管那些,說多了,豈不是和東家長西家短的人一樣了。”
二人正欲進門,又聽說聶家的人來了,因程晷嗣母聶氏是聶家大姑太太,程晷和聶家的人非常熟稔,他妻子韓氏之母也是聶氏女,程晏就更不必提了,宗婦三少奶奶也是聶氏女,二人趕忙迎了上去。
聶家來的是次輔聶攸從,他倆個兒子同程晏程晷都熟稔,聶攸從次子聶平申和程晏同在太學是同窗,但聶平申年紀不小了,已經恩蔭出仕,不準備走科舉一途,他平日和程晏關係還不錯,今日倒是有些生疏。
程晏素來把心思隱在驕矜的外表下,見聶平申透出疏離,也並不上前,倒是聶平申的兄長聶平華,平日裡是個二世祖,心思直爽,暗道弟弟不懂事之後,才上前解釋:“我們家看中了那姓林的後生,哎,太學裡有些同窗時常誹謗生事,說你和他有些齟齬……”
這事兒程晏倒是知道,韓渭頭一個就告訴他了,是楚達醉酒胡言說的,雖然當時隻有幾個人在場,但這些人表麵畏懼程晏不敢多嘴,私底下誰知道他們說什麼?程晏並不放在心上,但見聶家人這般維護林寒哲,怕是林寒哲也應下了和聶家的婚事。
他冷哼一聲:“外麵這些風言風語我從不辯白,林兄和我雖然關係不甚很近,但也不錯,更何況坊間傳聞更是無稽之談。”
連楚達都親自解釋,是他自己胡亂說的,還因此羞愧的要退學了。
什麼二男爭一女,吏部尚書的公子橫刀奪愛這種言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也僅限於在太學裡私密話題,但知情人士該知道的也都傳的沸沸揚揚了,畢竟林寒哲和程晏還曾共同赴宴,看起來也沒什麼齟齬,故而那些人不敢鬨大。否則林寒哲否認,他們豈不是枉作小人。
聶平華見程晏如此,心道,你是無所謂,你反正抱得美人歸,我妹妹就吃乾醋了。本來聶家早就看中林寒哲了,但林寒哲回絕,眾人都不知道是為何?還是此時發生後,聶家又招攬,林寒哲才同意。
故而,聶六小姐很是不平,認為那顧家女薄情寡義,林寒哲卻被負了,自己一片癡心,還被拒絕過一次,雖然得償所願,但總心中怒氣難消,她和二哥聶平申關係一向不錯,因此聶平申和她同仇敵愾。
這些聶平華當然不會同程晏提起,隻是談笑風生說些其他的,程晏心中有數,聶家他壓根沒怎麼放在眼裡,聶家第三代科舉出仕的寥寥無幾,若不是科舉正途出仕,根本無法任高官,這也是程家這個地位,程晏等人還要科舉的緣故。
妙娘和程氏也帶著雙胞胎弟弟一道過來了,此次顧清沅也來了,妙娘和程氏去往二門處往女眷方向去,雙胞胎因年齡尚且小,還跟著母親姐姐。
五房現在主持中饋的是程溫第二子程昐的媳婦,因程溫長子娶了公主,彆府居住,故而娶的二子的兒媳婦便是特意主持中饋的。程氏還道:“她父親是國子監祭酒,兄長是禦史,清流中的清流。”
這般妙娘就明白了。
不過因為他們從直隸趕來,比旁人都晚了一會兒,屋內已經坐滿了女眷。
程昐之妻龔氏聽下人來報:“直隸參道的夫人到了。”
她雖久居京中,但有程家老仆人提點,一下便道:“是八姑太太來了吧,快些請八姑太太進來。”
坐在主位的是宗房太太費氏,她是程晏生母,身畔帶著的是侄女魏令月,今日此等喜事,肯定許多誥命往來,她為侄女籌謀一樁好婚事。下首則是二房的聶氏羅氏,這二人是特意來捧場的,其餘如聶家,是聶攸從的夫人帶著女兒六娘在此,還有不少王孫夫人,濟濟一堂。
但這些人聽聞程氏和妙娘要來,都興奮起來,有人還打量羅氏費氏以及聶六娘的臉色。
羅氏是程晏嗣母,名義上的母親,費氏卻是程晏生母,二者相見不怎麼說話,聽說費氏曾經還想插手程晏選妻,但是她的意見被吳老太君不予采納,反而選了羅氏看重的人顧氏。
而聶六娘的未婚夫林寒哲,原本的妻子是顧氏,卻被程晏橫刀奪愛,聶六娘向來不肯屈居人下,怕是和這馬上要進門來的顧姑娘有官司要打。
個個都是看熱鬨不嫌事情大,一會兒看費氏,一會兒看羅氏,又看向聶家母女。
還有人在想若是聶六娘和顧姑娘鬨起來,宰相夫人聶氏不知道是幫娘家弟妹,還是幫婆家人……
又有人想,都說羅氏為了討好嗣子,不惜專選美女,不看家世,也不知道這顧姑娘美成什麼樣?才會讓一貫驕傲的程晏都不惜拜托嗣母橫刀奪愛。
所以大家的眼睛都熱切地盯在進門處。,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