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當年,本君遍播瘟疫，南陽郡原本應該是十室九空，沒想到你那小師妹偏偏研製出了藥方,阻攔了本君的大業,你說她是不是該死啊？”
空曠的彆墅裡,青年陷在沙發之上，仰頭飲儘杯中紅酒，好像在自言自語，那情形看起來有點瘮人。
倀鬼隱在牆角,好像陰影處一抹淡淡的影子,不仔細瞧就跟家具房屋混為一體。
他心道：您老身為疫獸，千百年來在神州大地橫行無阻,若不是後來四方有神獸鎮守，恐怕禍害不少。
青年心臟猛跳，腦子裡響起一道憤怒的聲音：“最該死的是你吧？如果我記得沒錯,萬曆年間、康熙年間、乾隆年間……你何時又停止過播灑瘟疫？我小師妹是孟家鎮的活菩薩,就算是死了也有福報,能在陰間任職,千百年來你隻能跟陰溝裡的老鼠一樣用鬼蜮伎倆躲藏行事，遭萬人唾罵，見不得光！”
疫獸有幾年活動頻繁，《山西通誌》卷二六《祥異》條下記,潞安“萬曆九年四月初一日,郡城北門無故自闔，是歲大疫,腫項善染，病者不敢問,死者不敢吊”。
《潞安府誌》卷一五《紀事》中，則有記載說崇禎十七年“秋大疫。病者先於腋下股間生核，或吐淡血即死，不受藥餌。雖親友不敢問吊，有闔門死絕無人收葬者”。
康熙《山西通誌》有記載嘉靖三十九年“太原屬石州、寧鄉、遼、沁大饑。石州且疫大作，十室九空，亡餓盈野”。
萬曆八年，大同瘟疫大作，十室九病，傳染者接踵而亡，數口之家，一染此疫，十有一二甚至闔門不起者。甚至在太原西北部的保德州，靈柩出城者踵相接。次年，疫情向西部擴散，朔州、威遠大疫，吊送者絕跡。
萬曆八年至萬曆十年六，腺鼠疫大流行，幾乎波及山西全境；萬曆三十八年肺鼠疫流行，都是疫獸的手筆，雖至親不敢問吊。
大明最後一任皇帝著實倒黴，也不知道哪裡讓他瞧不順眼了，從崇禎六年至崇禎十七年的十幾年間，疫獸從中部到北部幾個地區隨意溜達播疫，瘟疫就沿著他的足跡開始了新一輪的流行。
疫起，居民闔室俱斃，野無人煙。
崇禎十七年天津爆發瘟疫，有“朝染夕亡者，日每不下數百人，甚有全家全亡不留一人者，排門逐戶，無一保全。……一人染疫，傳及闔家，兩月喪亡，至今轉熾。……以致棺蒿充途，哀號滿路”。有官員在天津督理軍務，將瘟疫的流行歸結為李自成部隊的活動，天津之疫正發生在李自成部經過之處，卻不知李自成隻是替疫獸背鍋而已。
他遊走人間，玩弄性命於股掌中，笑看哀鴻遍野，人命於他不過是螻蟻。--
正因為橫行無忌，才尤其對孟曲以一已之力阻止孟家鎮方圓瘟疫蔓延怒不可遏，曆千年仍耿耿於懷。
梁琦罵的痛快，疫獸的眉毛慢慢擰了起來：“你那麼疼愛你小師妹，她還不是一把火燒死了你？”
提起此事，梁琦更怒：“若不是你，我小師妹又怎會對我狠心下手？”
火鍋店裡，朱霄回憶千年前的事情，仍曆曆在目。
“梁琦治好之後，眾鄉鄰染病保住性命的有十之八**九，後來有一日家中來了一名上門求醫的青年，自稱是來自南陽郡，聽聞有名醫特來尋藥，你收留了他，沒想到這人病情極為複雜，連著換了好幾個方子都不管用，不但沒治好，不出半月他竟死了。”
孟曲：“……”在地府熬湯喝酒打發時光，她很難想象自己千年前的生活。
朱霄：“那人死後，你怕傳染四鄰，屍體焚燒處理，可是沒過兩日，梁琦就性情大變，暴戾冷漠，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鄰居老人說他被鬼祟附身，你以醫家身份斷言，他隻是生病了。”
孟曲沒想到千年前自己還是個無神論者，不過在地府見識多了，思維方式不自覺就變了：“難道……他真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