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1 / 2)

第三章

大概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吧,偶爾也會想起,他們真正做夫妻的那幾年,也曾有過這樣的親昵。

可好像又有什麼不對。

吃驚都不足以形容舒眉此刻的反應,她隻是瞪大了眼望著他。

他眼睛裡有帶著疑惑卻又輕淺真摯的笑意。

像不識愁滋味的少年人。

她都忘了把手抽出來,兩人就這麼手牽手僵持著。

“酷酷的眼神,沒有哪隻青蛙能比美,總有一天它會被公主喚醒了,啦......啦啦啦……”

她的手機鈴聲啦啦啦個沒完,聲音還特彆大,恰好刺破兩人之間這詭異的安靜。

她不想在陸潛眼皮子底下接電話,拿著手機剛要往外走,正好撞見門外要進來的趙沛航。

“趙醫生?”

“原來你在這兒啊。”趙沛航收起手機,“我聽說陸潛醒了,還想問問你是不是真的,方不方便過來看看他。”

舒眉讓他進來,示意他自己參觀這“世界第八大奇跡”。

“不錯嘛。”趙沛航笑著迎視陸潛的目光,好好打量一番,又自然而然地拿過床尾的病曆記錄翻看,邊看邊問,“感覺怎麼樣,還記不記得我?”

陸潛沒吭聲,也隻是盯著他看。

陸潛以前是骨科的醫生,而骨科是醫院裡高帥醫生最多的科室。原因也很好理解,畢竟扛斷手斷腳是個力氣活,老法師們挑人的時候就篩過一遍了。

至於為什麼不是高富帥……哪個富家子乾這個呀?

於是陸潛就成了個例外,跟另外兩位外表和業務能力都相當出眾的師兄弟並稱“骨科三傑”。

趙沛航也是其中之一,兩人既是朋友,也是競爭對手。

“哇塞,他睜著眼居然不跟我抬杠,真不習慣。你確定這是陸潛嗎?”

“我不確定,你有什麼方法驗明正身嗎?”

趙沛航笑得更歡了,突然看到她手上包得七歪八扭的紗布:“你手怎麼了?”

“哦,沒什麼,剛才打碎個杯子,被劃了一下。”

“那也好好包一下啊。來來來,我幫你重新弄一下,順便看看有沒有傷到筋絡。”

他示意舒眉把手抬起來,虛拽著她的四個手指要把紗布揭開。

但這個動作和剛才他看著舒眉的笑一樣,落在陸潛眼裡卻非常刺眼。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從喉嚨裡硬是擠出一個字:“趙……”

“看來還真記得我,我是不是應該感動一下?”趙沛航笑著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頭把舒眉手上的紗布貼好,對她說,“像他這樣的情況,大多都會有逆行性遺忘之類的記憶問題,越是遠的事記的越清楚,眼前的反而模糊。”

舒眉皺了皺眉頭。

“彆擔心,也不是都這樣。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身體機能的康複,我聽值班的同事說他媽媽要給他安排轉院到專門的康複中心去了。什麼時候動身?”

又是曲芝華做的主……舒眉看了看陸潛,他似乎又想掙紮著起來,頭上已經冒出細密的一層汗。

她隻得請趙沛航先回去,什麼時候轉去康複中心連她都還先得去問個清楚。

“那我過兩天再來看他,有什麼事兒的話記得cue我。”

趙沛航一雙桃花眼在女人麵前一向是所向披靡,林舒眉卻好像不怎麼吃他這套,於是他又朝陸潛眨了眨眼,才施施然走了。

病房裡又隻剩下兩個人。陸潛掙紮著竟然真的半坐了起來,眼神比之前更加肆無忌憚地籠住眼前的人。

“你想問我怎麼跟趙醫生這麼熟?”舒眉仔細打量他一會兒,反而覺得現在的陸潛比以前好懂,“你忘了?你出事前一天跟他換了班,他替你值的大夜班。你車禍之後被送進來,第一波負責搶救的醫生裡就有他,還是他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你出事。”

陸潛原本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緩了些,眼睛裡卻有些迷茫。

關於那場車禍的細節,他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仿佛在聽她講彆人的事。

“你把他坑慘了,害他被你們主任臭罵。不過他更在意自己手裡搶救的病人能不能活下來,那段時間總來看你,一來二去跟我們家屬都熟了。”舒眉想起趙沛航剛才的話,再看陸潛現在的樣子,忽然問,“陸潛,你記得我是誰嗎?”

他怔了一下,眼裡少年般的懵懂被打碎。

“你是……我太太。”

“那我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我們結婚幾年了,怎麼認識的?”

她本來還打算問一句,感情如何,你愛不愛我來著?

想想還是算了。不管陸潛記不記得,這樣的問題都是自取其辱。

陸潛果然答不上來。

這回不是他故意沉默,他是真的……不知道答案。

林舒眉了解他,知道他可能會嘴硬,但說謊是真的特彆差勁,他就不會說謊。

他們倆是夫妻,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這個事實,他應該是根據今天見的人和事推斷出來的。

多諷刺啊,他好端端沒出事的時候眼裡就沒她,不情不願跟她結了婚;後來出事,讓她沒完沒了地在各種知情同意書上簽字,責任擔了一大堆,還費心費力地照顧了他三年,醒來乾脆直接把她給忘了。

是的,彆的人好像都記得,就把她給忘了。

要說涼薄,要說心狠,他陸潛可真是No.1!

曲芝華結束了在A城的會議,又來醫院看了陸潛一次,就要回上海公司去。

舒眉輾轉一夜,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專程開車到酒店接她去機場。

曲芝華看到她來,也沒多問,說句辛苦了就坐上車後排。

舒眉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開車。

“聽說你給這次釀的酒裡充了兩道二氧化硫?”

沒想到她會主動談起,舒眉看了眼後視鏡:“我沒想到您之前充過了。”

“我也在波爾多學的釀酒,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三十年前的波爾多,三十年!

舒眉在內心默默補充。

忍字頭上一把刀,這時候爭論也沒什麼意義了。

一路再沒什麼話,進了機場大廳,舒眉才終於開口:“媽。”

這個稱呼在她們這對不怎麼見麵的婆媳之間都顯得有點生疏。

曲芝華轉過身看著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現在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這老太太可真行,就料準了她開口是要談離婚的事。

“三年前陸潛出事的時候你都沒離婚,這幾年也一直悉心照顧他,我很感激。你放心,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兌現。你想要酒莊,我投資把規模擴大幾倍送給你,隻是要再多等一段時間。”

“等多久?”

曲芝華略想了想:“一年吧,等他再康複得好一點,你就自由了。”

一年,明年的這個時候,正好是酒莊自有品牌的葡萄酒開始有產出的時候。

曲芝華不是醫生,也不是康複師,怎麼確定一年時間陸潛就能康複?不過是篤定她在這段時間裡舍不得丟下酒莊罷了。

舒眉決定再丟個重磅炸彈給她。

“陸潛不記得我了。”

曲芝華一點也不意外:“他出了車禍,一根鋼筋從他眉心捅穿了他整個腦袋,記得嗎?沒死已經是萬幸了,失去點記憶算什麼?就算不記得我這個媽也很正常。”

她竟無言以對。

“舒眉,他現在需要的是你。你也看見了,他誰的話都不聽,隻要你。”

謝謝噢,這話一點也沒有安慰到她。

曲芝華珠光寶氣的一隻手伸過來,搭在她手背上:“看在咱們兩家老相識這麼多年的份上,再辛苦一下。一年以後,你要酒莊或者錢都不是問題,陸潛也差不多完全康複了,再決定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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