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晌午飯,顧蘭時坐在院裡縫衣裳,大黑趴在角落裡啃昨天扔給它的骨頭,前爪抱著,像是什麼寶貝,一人一狗互不乾擾。
裴厭買的地和陪嫁的地不在一處,乾活得兩處跑,好在兩畝水田不多,這幾天他一個人將雜草清了一遍,麥地那邊不用著急,等過了晌午這陣太陽大的時候,下午過去轉轉拔拔草就行。
針線活要做得細一點,不然針腳太大,縫是縫住了,回頭容易扯開,針線緊密整齊一點也好看。
這裡離樹林近,後院十五丈左右就是石頭山壁,所以沒有後門,隻用泥牆圍了院子。林子裡不知名的鳥兒在叫,幾隻灰麻的雀兒在牆頭落下,也不知在啄什麼,一跳一跳的蹦趾。
顧蘭時低頭乾活,聽到雀兒拍翅膀飛走才抬頭揉揉脖子,每天要打草,地裡也要忙,他隻能逮著空子做衣裳,好在快做完了。
他進堂屋倒了碗茶喝,變涼的茶水解渴是解渴,但長久喝冷茶還是不太好,他在家裡喝慣了陶罐煨的熱水,泥爐說貴也不算太貴,十五文,等裴厭回來商量一下,若要買,上周家村的泥瓦匠家裡買一個就好。
解了渴,他又回到院裡坐下,針線剛拿在手裡,就見大黑呲牙低吼著,從院裡竄了出去。
顧蘭時被它嚇了一跳,聽見外頭有狗慘叫,他立即拿了根木棍跑出去,卻是二黑在被大黑撕咬。“去!”他趕忙喝止住大黑,因自己害怕這條大狗,心中虛的不行,可又怕二黑被咬死,他隻得作勢輪棍子。
大黑嘴邊掛了一撮毛,被喝止後不像麵對裴厭那樣畏縮,直到顧蘭時舉起木棍,它才警惕著往後退。
二黑受了驚,驚叫著夾尾巴往顧蘭時小腿間藏,硬是把毛絨絨的腦袋擠了進來。
顧蘭時沒有將棍子掄在大狗身上,目的隻為嚇走它,不然要是惹急了,恐怕他和二黑都討不了好。
見二黑怕成這樣,他心疼得不行,放下棍子翻看狗身上的傷口,還好,沒有出血,隻是毛被咬掉了一些。
要是彆人看見早嘲笑二黑太慫,都不敢還嘴咬大黑,顧蘭時沒覺得它丟人,大黑連村裡一些漢子都害怕,史彆說二黑了,兩隻狗身形就不一樣大,肯定打不過。
再說了,之前二黑陪他一起找裴厭,交情不淺呢,彆看二黑這樣,看家護院時可聰明了,以前還能發現他腿腳有傷。
“你怎麼跑來了?”顧蘭時揉揉狗腦袋和耳朵。“嗚……”二黑嗚咽著蹭他的手,明顯委屈了。
見大黑退回院門那邊,顧蘭時揉揉二黑脖子,起身想到灶房拿個糙饅頭給二黑吃,路過大黑時他腳步下意識放輕,見大狗沒有動,突突直跳的心落下。
他出來掰了一半糙饅頭給二黑,想了想,將剩下半塊扔給大黑,一邊摸二黑腦袋一邊說: “這是二黑,又不是彆的狗,以後可彆再欺負它。"
說完覺得自己傻,怎麼和狗說話,他歎口氣,拍拍二黑腦袋,說: “吃完就回家去,彆亂跑。”
知道大黑的厲害,二黑啃完饅頭後,蹭一蹭顧蘭時小腿,隨後小跑著走了,它警惕心很強,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生怕大黑在後麵追攆。
顧蘭時站起身,見二黑從路口消失後,才轉頭看向院門口吃饅頭的大狗。狗毛如今還沒長全,大黑依舊醜醜的,不過比起之前精神了一點,沒那麼邋遢。
性子確實凶惡了些,不過有大黑在,裴厭出門時他一個人不會害怕,大黑看家絕對是忠心的,外麵稍有動靜就會警覺。
如此,反而不好打罵,狗看家是本性。
顧蘭時沒再招惹它,發現手上沾了二黑被咬脫的狗毛,他洗了手才重新坐回凳子上縫衣服。裴厭愛乾淨,做的又是新衣服,自然不能讓狗毛弄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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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斜,顧蘭時在灶房切菜。主屋炕上,疊好的新衣裳放在炕邊,等裴厭回來就能試穿,哪裡不合適好給改改。
前天裴厭從鎮上做工回來,順便買了一口大鍋,如今已用上了,兩口鍋一個熬米湯熱饅頭,另一個炒菜煮菜,做飯不用一樣一樣來,不然天一冷,不是稀飯饅頭涼了,就是炒的菜冷了,農忙時兩口鍋齊上也能儘快吃到嘴裡。
刺啦一聲,春菜剛下鍋,油和水激起白汽,顧蘭時翻炒幾下後,鍋中聲音不再那麼響,也聽見了外麵像是故意放重的腳步聲。
裴厭平時腳步聲可沒這麼重,他沒想通怎麼回事,沒有在意。
他手裡還拿著木鏟,先探頭從窗子往外看,果真是裴厭,他笑道: “今天這麼早回來,飯還沒做好呢。”
怕鍋裡菜糊了,他又道: “你自己舀水洗手,我先炒菜。”
“好。”裴厭點頭答應,剛才
離得遠沒看見在院門張望的人,他有點不適應,走近後聽見炒菜聲才明白。
他將手裡的小包袱和空竹筒放在木柴堆上,正要進去舀水,聽見籬笆裡雞鴨在叫,開口問道:"雞鴨喂了?"
顧蘭時忙中答聲: “還沒,原本想著你過會兒才回來,我炒好菜悶著,再給它們剁草,穀糠都燙好了,估計該涼了。"
"我現在剁。"裴厭說著,挽袖子拿起靠在牆上的木板和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