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將院門前麵這一片荒草鋤完,露出來的空地有些不平,還有石頭爛瓦片,裴厭撿起來扔在一旁,等回頭平整的時候,把所有雜物一起拉走,
顧蘭時拄著鋤把歇息,今天這麼忙,他屬實有點吃不消。“怎麼了?”裴厭轉頭看他。顧蘭時開口道: “沒什麼。”
這樣子不像沒事,裴厭擰著眉頭又問他一遍。
顧蘭時這才說: “就腿疼。
他有點惱羞成怒,低聲不耐煩道: “你自己做了什麼又不是不清楚。”
裴厭沉默一下,確實是他思慮不周,於是放緩了語氣說: “你回去歇著,我來乾就好。”顧蘭時一想,鋤地這事不著急,於是囑咐他小心草裡的蛇蟲,就拿上鋤頭回去了。
入夜。顧蘭時早就困了,洗完腳打著哈欠上炕躺下,洗腳水自有裴厭去倒。
房裡沒點燈,他迷迷糊糊就要睡著,不想裴厭上炕後,摸索著摸到他腿,竟從上到下按揉起來,連腳也照顧到。
他困到極點,聲音都是疲倦的,問道: “你做什麼?”
裴厭低聲開口: "給你揉揉,今天走了山路,萬一明早起來腿疼。"
更要緊的地方其實不是腿腳,他心裡清清楚楚,隻是不好開口,他夫郎肯定也不願意,而且就算看了又怎麼樣,一沒藥用二沒手段緩解,隻能儘儘其他心。
顧蘭時沒力氣收回腿,而且裴厭手掌溫熱有力,也沒弄疼他,腿腳一按揉確實舒服放鬆了許多,就由著對方去了,自己很快舒舒服服進入夢鄉,什麼也不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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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穗曬得差不多,該碾場了,碾完麥粒還要再曬幾天,顧蘭時得了消息後,和裴厭一起回家幫忙。
顧蘭生牽著驢子拉著石碾在麥場上來回碾壓,壓過後裴厭幾人用木叉翻起另一麵。唯有多翻多壓幾遍,麥粒才脫得乾淨。
就一頭驢,碾一遍場沒那麼快,太陽正炎熱,沒必要所有人都在穀場上忙碌,有裴厭、狗兒還有他二哥顧蘭河就足夠了。
外頭灰土大,顧蘭時見裴厭三個人停下後,朝院裡喊道: “茶水倒好了。”這幾人進來歇涼喝水,大嫂二嫂在灶房忙碌,他端起一碗拿出去給牽驢的大哥。
每年都要乾這些活,所有人都習慣了,往年碾完老家的麥
子,借驢子的順序都是顧蘭生先用,再給二弟,今年多了顧蘭時和裴厭,自然也是如此。
顧蘭時雖想早早碾完場,這一攤子活就能收拾了,但不好越過大哥二哥。
裴厭原先隻有一畝麥子,收回來後在院裡自己拉石碳碾動,如今有兩畝麥子,他有心想自己先碾幾遍,累是累點,不過多費點力氣。
顧蘭時一看那石碳太沉重,攔住了他,大石頭塊子哪有輕的,再等兩三天的事,哪有那麼著急。
於是兩人先去麥田翻地,將麥子根刨出來,還要平整一遍田地。麥子根也不用扔,運回家曬乾了,能當柴火燒。
裴厭乾活向來不含糊,兩天多時日都在地裡忙活,收拾好兩畝早田後,剛好輪到他倆用驢子。
院子裡,顧蘭時戴著鬥笠,用一條布巾蒙了下半張臉,不然一說話一呼吸都是炙熱的塵土。
毛驢在太陽底下乾了這幾天重活,草料和水都得喂好,不然沒力氣。
眼瞅著越來越熱,毛驢有點蔫,顧蘭時連忙舀了半桶水給它喝,順手拍拍驢脖子,說: “要不歇歇,太熱了,它雖是牲口,也得緩緩。"
他看一眼裴厭渾身是汗,又說道: “你也歇歇,萬一中了暑氣,太陽這麼好,麥子也曬得夠乾,過了晌午這陣再碾不遲。"
裴厭擦擦額上汗,天確實好,不用擔心下雨的事,便點頭應好,等驢子喝完水,牽著它到陰涼處栓好,放了草料讓吃。
大黑找了處陰涼趴下,熱得直吐舌頭。
沒有風,院裡的菜葉紋絲不動,堂屋裡,顧蘭時搖著蒲扇,他有點饞果子吃,但最近沒上山,也沒去趕集,桃李瓜果這些家裡都沒有。
想起小時候去過一次阿奶的姑媽家,他喊老姑奶奶,老姑奶奶家裡有個葡萄架子,當時去正好是夏末那一陣,葡萄熟了,紫紅的葡萄汁水飽滿,酸酸甜甜的,他當時很小,老姑奶奶給他摘了一串,他還得兩手抱著,隻覺那串葡萄可真多真大。
他一邊扇涼一邊說: “要是能買到葡萄秧子,到時在院裡搭個葡萄架,以後就有葡萄吃。'
裴厭知道葡萄,但沒吃過,這東西鎮上有,附近幾個村子種的不多,院裡搭架多是栽種些菜蔬,比起果子之類的零嘴,菜蔬顯然更要緊。
他放下水碗也掌起蒲扇搖,說:
“我回頭打聽打聽。”
太陽漸漸往西邊走,沒那麼熱了,兩人便起身往院裡走,毛驢歇了一陣子,再拉石磁明顯有了精神頭。
一直忙到傍晚,顧蘭時正在灶房做飯,院裡裴厭翻麥子,大黑忽然衝著門口叫,見顧鐵山進來後它上前聞了幾下,又在陰涼處趴好。
“嶽丈。”裴厭喊道。顧蘭時聽見動靜,出來問道: “爹,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顧鐵山肩上扛著漁網,看一眼他倆今年的收成,剛才進門時也看見他倆將外麵收拾的不錯,比原先乾淨多了,心中還是滿意的。
他說道: “你上回不是說要占了前麵那片地,這事可行,不過都是一個村的,人家也在村裡住了
十幾年,地咱們占定了,這邊老屋雖說當年沒有地契,不過多少要同他們知會一聲,才是個理,省得叫人家說嘴。”
“我今天上山去下網,讓姑爺同我一起去,明天看看收成,要是不多就再叉幾條魚,一家給送去兩條,收了東西他們不好說什麼。"
顧鐵山說著,又看向裴厭,開口道: “要在村裡過日子,多少活點人,彆的不說,以後日子長了,紅白喜事都要村裡人幫襯幫襯,咱家親戚是多,也不能不和村裡人往來,又沒結仇,對人家客氣點,和和氣氣的,日子久了好處多著呢。”
他思索一下又道: “明天我帶你過去,先聽聽他們口風,若不答應,給個一二十文也就鬆口了,這邊荒了十幾年,也不見他們來人拾掇,連地契都沒,沒必要多給。"
顧蘭時聽他爹說得在理,看向裴厭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