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挖野菜、囤豬草和打柴火中過得很快,漸漸的,秋意更濃,滿山綠意從葉子紅黃變得枯敗蕭索,天也越發涼了。
不耐寒的菜蔬在秋意彌漫中慢慢枯萎,再不似之前的繁茂。
顧蘭時和裴厭在大菜地拔藤蔓,最後一茬豇豆和菜瓜已經收了,都留了菜種,明年好種下。絲瓜藤上有近十個大絲瓜,已經乾黃了,正好留著刷鍋洗碗。
西邊菜地裡的蘿卜和菘菜不用擔心,這兩種菜耐寒,長得也不錯,再過大半個月就能收了,剛好趕在立冬前後。
前段時間拔完了院裡的春菜後,騰出來的地方全都種上了這兩樣,如今已經出芽了,因種的有點晚,怕天冷不好好長,他倆晚上會給菜苗蓋一層麥秸。
顧蘭時抱著一堆拔下來的藤蔓走過來扔在板車上,這些藤蔓已經長老了,葉子也枯黃,禽畜牲口都不愛吃。
前麵除了開墾出來的一塊塊齊整菜地,還有些空餘,比如籬笆牆和菜地之間就有一板車寬的空隙但這些枯藤堆積在一起沒什麼用,還顯得淩亂,不如用板車拉到乾涸的河道那邊去。
枯葉碎屑粘在衣服上,顧蘭時站在旁邊拍打,看一眼裴厭,正在拔插進地裡的竹竿。
這些竹竿明年還能用,裴厭沒有往板車上扔,抱了一大捆往院裡走,放在柴房好過在外麵風吹雨淋,萬一朽掉了,明年還得再上山砍。
“還種蘿卜嗎?”顧蘭時挽起袖子拔剩下的藤蔓。
裴厭從院裡出來,聽見問話想了一下,說: “天雖然冷了,這幾片地空著,少撒點種子,要是能長出來最好,長不出來也無妨,咱們隻有兩個人,西邊種的那些再加上菜乾子,足夠過冬了。"
菘菜和蘿卜很常見,種子不貴,村裡人一般都是自己留種換種,就算糟蹋一些,也花不了幾個錢。
藤蔓纏竹竿纏得緊,顧蘭時雙手握緊根部,彎腰撅屁股使勁,百忙之中不忘回答: “行。”他費力把這一堆東西拔出來,枯葉掉落在頭上和肩頭,他顧不上拂開,先把竹竿和藤蔓分開,竹竿還能用呢。
忙了好一陣,裴厭把細竹竿都捆到一起,在柴房收好,又拉起板車往外走。顧蘭時鎖了籬笆門後,幾步趕上去,在後麵幫著推車。
回來時板車空了,裴厭一個人拉著也能走快。
顧蘭時看一眼空曠高遠的藍天,說: “
還早,要不要帶點乾糧,上山撿兩筐毛栗子,還有山核桃,這會兒都該熟了。"
此時還不到做晌午飯的時候,但要是上山,肯定無法按時趕回來做飯吃飯,不過最近村裡家家都忙著備過冬的口糧,哪怕菜和米麵已經夠吃了,裴厭心裡同樣有些不踏實。
板車被路上的石塊顛了幾下,他沒在意,點著頭說: “好,多弄點,順便看有沒有山柿子。”
上回方紅花和苗秋蓮給的柿子已經曬成了柿子乾,這幾天顧蘭時發現他沒事就摸一兩個吃零嘴,於是笑道: “行。”
回去沒有多耽誤,兩人背了竹筐就出來,毛栗子林比較深,裴厭帶上了彈弓和柴刀防身。
進山後,想著早點到林子裡撿,就能比彆人快點,顧蘭時腳下不自覺變快。
山林較密,到了跟前才看見旁邊林子裡有兩個熟悉的人影,是徐啟兒和徐瑞兒,兄弟倆正在挖野菜。
顧蘭時笑著開口: “啟兒。”
徐啟兒聽見聲音,轉過身叫了人: "蘭哥哥,厭哥哥。"他身上衣裳不合身,補丁也多,顧蘭時一眼看出,那衣裳應該是徐應子以前的。
"挖野菜呢?"顧蘭時又問道: “最近米糧還有?”
兄弟倆年紀小,吃得也儉省,如今還有一兩銀子的整錢沒動,他昨天晚上還想起這件事,估摸著應該快吃完了。
果然,徐啟兒開口道: “剩的不多了,我還想著下午去管蘭哥哥你再要一錢。”
顧蘭時說道: “那你傍晚過去,今天有點忙,你要去太早,我倆不一定回去了。”
“好。”徐啟兒點點頭。沒有彆的話說了,顧蘭時道一聲,和裴厭又快步往山裡走。
在他倆身後,徐啟兒一想到米糧的事,眉頭就皺在一起。
彆說他,連弟弟這個年紀都是吃得多的時候,可惜就那麼一兩銀子,一點都不敢多花。
家裡隻剩一畝水田一畝旱田,都是不太肥沃的薄田,今年打的稻穀,每天隻吃稀米湯勉強能撐個半年。
再加上那一兩銀子,頂了天能混一年吃食。
他知道自己長得瘦小,去做長工人家要不要都不好說。
徐瑞兒年紀還小,過了這個年才九歲,雖然已經能種
地鋤草了,可到底不如大人手腳利索。而且等莊稼長出來收割,也得好幾個月才能有口糧食吃。
日子實在是艱難。
徐啟兒歎口氣,背起竹筐又帶著弟弟四處挖野菜,眼下能多攢點野菜是一點,其他的再想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