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2)

雪還在下,烏雲厚重,天比平時黑得快,還沒到傍晚,房裡已經暗下來。裴厭端了一盆熱水進屋,將布巾浸在裡麵擺洗兩遍,擰好後乾巴巴開口: “好了。”

顧蘭時背對著他躺在炕上,聞言朝後麵伸出手,拿到熱乎乎的乾淨布巾後,默不作聲掀開被窩擦拭一陣。

夫郎一直沒說話,站在炕邊有點手足無措的裴厭看見他耳朵越來越紅,這才恍然大悟,應該是羞窘,不是生氣了。

"頭還疼不疼?"裴厭關切問道,恨不得趴到炕上看看,可又怕顧蘭時惱怒。顧蘭時頭頂之前不小心撞到炕頭牆上,當時雖然揉了一陣,可他還是擔心。

“不疼。”顧蘭時說著,不小心看到布巾上的臟汙,身上倒是乾爽了,但莫名有點惱,隨手就把布巾一丟,自己朝被子裡一縮,連腦袋也埋住。

裴厭接住空中甩過來的布巾,見人羞惱了,他擰起眉頭有些發愁,隨後洗乾淨布巾,端起盆出去了。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炕上被子底下的人扭動幾下,才悄悄露出頭。

走了。

顧蘭時鬆一口氣。這種事晚上看不見還好,白天天色再不好,不該看見的都能看見,他實在有點不想麵對。

裴厭不過二十歲,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體態修長力氣又大,一身肌肉精瘦結實,平常穿著衣裳還好,看不出有什麼厲害之處,隻覺瘦高。

也隻有顧蘭時知道他在這種事上的執著和瘋勁,像是怎麼也不滿足。

之所以不給好臉色,就是怕裴厭得寸進尺,再做出彆的“傷風敗俗”之舉。

顧蘭時翻個身,儘量讓自己不要再去回想,隻是不小心壓到本來就不舒服的腿,連忙又平躺回去。

今天還算好點,沒有折騰太過,腰腿難受是難受,不至於疼痛。

想起另一件事,他伸手輕輕摸了摸頭頂,剛才隻是敷衍裴厭,這會兒輕碰不疼,畢竟真撞到了,手重了還是有點不舒坦,過兩天就好了。

裴厭在外麵待不住,見天色慢慢暗了,總算找了個借口,他推開房門,見顧蘭時睜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看著沒以前那麼難受,他眉宇間有了點笑意。

"燉湯先下骨頭還是先下蘿卜。"他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

顧蘭時下意識看過去,說:

“先燉骨頭,冷水下鍋先焯一遍,撈出來換一鍋淨水,放老薑和一點大料、花椒,水滾之後多燉一會兒再放蘿卜,骨頭上的肉燉爛了才好吃。"

骨頭是新鮮的,裴厭吃飯那陣他都洗乾淨了,蘿卜也切好了,燉湯很簡單。

"好。”裴厭記下,又問道: “吃饅頭還是米飯?"顧蘭時想了一下,說: “米飯。”好一陣沒吃乾米飯了。

沒有惱怒沒有生氣,兩人之間心照不宣恢複正常,裴厭沒敢多討嫌,出去做飯了,他其實會燉骨頭,隻是故意找個借口進來說說話。

顧蘭時繼續躺著,等聞見肉香味,彆說大黑,連他也饞了,不用裴厭喊他,坐起來就穿好衣裳下了炕。

腰腿的不舒服在饑餓麵前不再是大事,一出來風停了,大雪還在下,地上和屋簷積了厚厚一層。

院子裡,往灶房那邊有鏟出來的一條路,顧蘭時順著路往前走,比踩進雪裡好走多了,他低頭看一眼,旁邊的雪比腳踝還高一點。

照這樣再下一夜,明天估計就有半腿高了。今年這初雪,勢頭比前幾年猛多了。

大黑在門口轉來轉去,時而嗚咽一聲,顧蘭時還沒進灶房,就看見裴厭坐在灶前燒火。

"怎麼起來了?"裴厭把手裡的木柴塞進灶膛,起身拍掉手上的木屑。顧蘭時笑道: “餓了,聞見肉香過來看看。”

兩口鍋邊都在冒白汽,他用大勺推開外麵大鍋的木鍋蓋,見蘿卜塊已經下進去,煮的半透明了,再過一會兒就透明變軟了。

見他看完了,裴厭將鍋蓋蓋好,說: “該多歇歇,等下我給你端進房裡吃。”

“不用,都歇了一陣了,沒那麼要緊。”顧蘭時沒怎麼在意,今天確實還好。

裴厭隻能順著他的意思點頭,開口道: “米飯已經好了,等蘿卜熟了就能吃。”顧蘭時更高興。

裴厭搬了個樹墩子坐在灶前燒火,把小凳子遞給他讓坐下,說: “往近靠靠,灶膛裡有火暖和。"

顧蘭時依言和他親親密密挨在一起,甚至直接靠在裴厭胳膊上,聽見外麵風聲,說道: “又起風了,頭一場雪就這麼大,也不知來年是個什麼光景。"

“不一定就是災年,過幾天雪停了也就化

了,明年興許是瑞年。”裴厭寬慰道,天氣的變化本來就說不準,過分擔憂也無濟於事,能掙錢的時候加把勁掙錢就好了。

“嗯。”顧蘭時坐在小凳子上較矮,他其實隻是隨口說兩句,隨後一歪身子,整個人靠在裴厭身上,說: "入冬了,等會兒吃完,要不算算賬,看手裡還有多少。"

“行。”裴厭答應著,又往灶底添了一把柴火。

等灶底這點火燒完,他沒讓火滅,往裡麵塞了好幾根硬木頭,引燃燒一會兒,晚上燒炕就不用費力氣擦火石,家裡柴火多,沒了也能上山去打,絲毫不擔心燒多了後麵沒得用。

熱騰騰的骨頭蘿卜湯端上桌,一人一碗白軟甜糯的米飯,這是今年新米,米香味雖不比肉香那麼濃鬱,卻也不輸。

裴厭給顧蘭時夾了好幾塊肉骨頭,往自己碗裡放了幾塊蘿卜,吹一吹,蘿卜拌著米飯扒拉進嘴裡,不一會兒半碗飯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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