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錢(1 / 2)

薛家大房三口子在大穀場上哭哭鬨鬨的,大隊長被他們整得頭皮發麻,不過是娃認個錯兒,能搞這麼多事情出來,也不是省油的燈了!

大隊長看了薛龍好幾眼,又看了常采萍和二蛋他們好幾眼,常采萍是我自巋然不動:“哭也不成,黨教育我們錯了就得承認錯誤,改正錯誤,你們這種逃避錯誤,逃避責任的做法是壞分子的做法。”

她這嘴巴今天也是巴巴兒的,大隊長額角抽抽唄,這常采萍咋是換了個腦袋吧,現在說話這麼會給自己找理由,還順便就得理不饒人了!

反正大隊長是不想跟她掰扯了,趕緊叫了薛龍一聲:“行了,給你弟弟妹妹認個錯就算了。”接著擰開他那大茶罐子砸了一口茶,抱怨著:“說是撫恤金,結果為個娃吵了半天。”

薛龍這會兒哪兒還敢倔,剛剛被打了一耳光,那看著這打穀場上的人,就覺得是滿地牛鬼蛇神盯著他一樣,哆哆嗦嗦地就上前給幾個娃認錯兒。

幾個娃眼裡炸開歡喜,他們沒想到還有翻身農奴把歌唱的這麼一天,今天聯合起來收拾了薛龍,他們就已經覺得賺到了,這會兒對方還給他們道歉,簡直甭提有多驕傲了。

接著幾個娃又去看常采萍,常采萍扶著棚子柱子站著,翹著下巴,跟以前的模樣有點兒像,又好像有點兒變化....具體什麼變化,大概是真的變得好好啊~

薛龍一認了錯兒,李隊長趕緊就把話題移到撫恤金上麵去。

正好薛老爺子被攙扶了過來,歪著臉軟趴趴地被人扶著,李隊長趕緊給他端了架藤椅讓老爺子坐著。

人剛坐在,李隊長就說:“薛老哥,你回來就好,你們家這事兒還是要你主持。”

清官難斷家務事,李振華腦殼裡明白得很,能不摻和這趟渾水就不摻和這趟渾水。

薛老爺子乾枯的手爪子捏了捏藤椅扶手,微微一動,藤椅就咯吱咯吱地響,他一下又要咳嗽起來,但看見常采萍端端正正、敞亮地站在那兒就氣血翻湧。

薛老爺子肝火大動,一口痰卡在喉嚨上,他一生好強,不肯示弱咳嗽出來,就卡著那口痰說話,聲音嗡嗡的:“采萍,我們薛家不虧待你,你要的都給了,現在老三死了,你在家裡鬨,這可就不像話!”

老爺子嗬斥她,也罵不出什麼難聽的來,是他的品性使然,但是薛老太就不一樣了,立刻嗆聲兒:“常采萍,你個小*娼*婦你得意個啥!”

“誰是娼*婦?娘,我叫你一聲娘,是尊老,你可不要倚老賣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給你兒子戴綠帽子,這種老娘,我還是第一次見。”

常采萍好像發怒了,一雙杏核眼微微眯著,偏就一種細長細長的感覺,咄咄逼人的,羞得老太太臉上通紅,她活了這麼大歲數,第一回被人不帶臟字兒還罵得這麼難聽。

在場看熱鬨的,端著碗刺溜麵條的,那麵條掛嘴角也不哧溜了,瞪大眼睛瞧常采萍:好家夥!潑婦變文化人啊!

原主給人的感覺就是個除了長相不錯,其餘時候就是個蠻不講理的扯皮貨,大夥兒都不大願意和她來往,怕她賴上來。

今天,這常采萍的談吐哪裡還是個扯皮貨啊!

薛老爺子慣常心疼老婆,看薛老太受了委屈,那還不得出頭,又捏得椅子咯吱咯吱響:“混賬東西,好好說話,她是你婆婆,誰教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

常采萍瞧一眼薛老爺子,隻見他麵色漲得通紅,直喘粗氣兒,估計是回不上氣兒了,她但要說上兩句,又怕把老爺子氣得背過氣兒去,她的罪過就大了。

她沒吭聲,讓老太爺數落。

薛老太就完全不懂見好就收,以為常采萍怕了,又開始活蹦亂跳,指著常采萍罵:“你個臭老九,下放戶,要不是你貼上我們老三,你爹媽上門求著我讓你過門兒,你能踩進我們薛家的門檻兒,你是撒了泡高尿!”

當年的確是原主為了好工作去貼著薛老三的,然後又跟家裡鬨,家裡沒法子才去求薛老太讓常采萍過門。

但薛老太也不啥純良的好婆婆,她就是沒法子拿捏大房二房媳婦,成日裡覺得得沒臉麵,想找個身份低的好拿捏,滿足她“媳婦熬成婆”的虛榮心,誰知道原主一進了門就立馬換了副嘴臉,而自己兒子又好著麵子不肯離婚,這可弄巧成拙的。

常采萍眼珠子一轉,盯了薛老太一眼,嘴角抽了抽,叔可忍,嬸兒不可忍:“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下放戶怎麼了,我們家該乾的比誰都乾得多,該拿的比誰都拿得少,還用得著你在這兒說三道四?國家都號召人人平等,你這擺什麼皇帝老子的架勢?”說完,拉過大丫這一串子娃:“你們家皇位繼承啊?我是來做皇後娘娘的?我是給他們當後娘的,我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你們家老三二婚,我就不委屈?你說這話你虧心不虧心?”

好啊,對方歧視她,她還不會賣慘啊!

果然,這看熱鬨的人聽了,都開始同情常采萍了,雖然說常采萍嫁過來是帶一定目的的,可薛老太這麼損常采萍,顯然常采萍在家過得很艱難,人常采萍再怎麼貪圖你家的東西,人不也犧牲了嘛,給你幾個孫兒當後媽了嘛!

其中知青臉上也有點兒動容,下鄉生活苦,他們都知道,加上他們下鄉大多還是因為家庭底子不是特彆乾淨,大夥兒都有共鳴的,所以很多女知青嫁給當地農民,他們都覺得可惜,但不憎惡,畢竟生活太苦了,女知青還是想紮根群眾,過得舒適一點......

常采萍和那些女知青的情況又差多少呢?

薛二嫂聽不下去了,這樣下去,老太太遲早得輸得褲衩子都沒了,她就冷冰冰朝那兒一杵:“你嫁過來當後媽,你對幾個娃好嗎?我們幫你拉扯娃,沒功勞還沒苦勞呢!”

可真會朝自己臉上貼金!

常采萍嘴角一扯:“我說好,你們也不信,我也不說我是個好後媽,我就直說了,我不怎麼樣,你們也不是東西,拿著錢出去下館子,吃香的喝辣的,回到家連根生紅薯都不肯給娃吃,娃吃兩根,被你們罵得直哭!”

在場嘩然,看薛家大房二房的眼神中充滿鄙夷,薛家幾個人也臉上通紅,胡攪蠻纏著說常采萍說謊。

常采萍懶得扯那些,直接說了:“我話丟這邊兒,娃我帶著,不為啥,我是他們的娘,你們想帶也不給你們帶,一來你們沒資格,二來你們也隻會苛待幾個娃,剛剛大夥兒也瞧見了,縱容小兔崽子打我的娃,不給我的娃吃飯,這樁樁件件的,鬨到政府去,非要給你們判刑的!”

薛家人愣是被她說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事情都給拉扯到明麵兒上了,他們再能巴巴兒,那也隻能是白費口水。

薛老爺子轉了轉渾濁的眼珠子看薛大娘,手抽筋似的抖啊抖,最後摁上了身上的破爛郵差包上,裡麵裝著一千塊錢,原本是要分成四份兒的,幾房兒子和老太婆都有。

他不是不曉得這些錢該是三兒子的,隻是常采萍不是什麼好人,以前他在,常采萍對幾個娃還不到虐待的程度,要是他這回真緩不過來,這錢又給了常采萍,估計就白白填了火坑。

再者說了,老太婆年青時候跟著他吃了不少苦,他得給老太婆多攢點兒錢傍身,要安撫幾房兒子給老娘養老,自然還是要出點兒血的。

現在他勢必還是要為老太婆爭一回。

他就趕緊說了一句:“這錢不能全給你,你一個人養娃也不容易,錢分些給你哥哥嫂嫂,讓他們幫著拉拔一下。”

常采萍對老爺子也實在是無語,一方麵佩服這老爺子能把家裡的後路安排的明明白白,一方麵又跟豬油蒙了心似的看不清人呐!

她張嘴就是一句:“誰幫我拉拔?爹你彆是偏心大房二房,拿著我死鬼男人的錢去討他們歡心!這不是把我們孤兒寡母朝死裡逼嗎?”說著摸了摸四丫的腦袋:“你看看幾個娃,瘦的皮包骨頭了,你那大孫兒還滿身富餘的擺擺肉呢!”

老爺子的打算被戳破,心虛氣大,頓時喉嚨裡又開始癢,要咳嗽,他偏要忍住,然後滿嘴口水朝外噴,也沒個人給他擦一下。

常采萍再接再厲:“這撫恤金就放大隊,要用多少,我就來支出,帳在明麵兒上,你們這些人彆想拿一分一毫走!”

嗬~這婆娘還真大膽~竟然敢說把錢交給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