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無形無質的空間之上，一道漆黑的痕跡顯現而出。
那是一種直擊靈魂的暗色溝壑，帶著一種令人遠遠看上一眼都頭皮發麻的強烈心季。
這便是千朝光在瀕死之際領悟的刀法——幽冥。
黑色刀光毫無阻礙的劃過了這龐大的血色身軀，消散於天地之間。
葉夕水那原本瘋狂的冷笑也隨之凝固在了她的臉上。
千朝光眼神澹漠，心中暗自歎息一聲。
原本他還尋思著看能不能把魔皇引出來呢。
現在看來，絕世唐門時期，魔皇的確還沒跟聖靈教開始合作。
要不沒理由自己釣魚執法放水都放成這樣了，周圍軍隊也表現的沒有任何防備，對方依舊沒有出來。
想釣這條大魚當經驗包，八成還是得進深海。
既然順手甩了一竿子沒起大貨，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今天剿了聖靈教絕大多數的力量，倒也算不上空軍。
不知何時，聖靈教的邪魂師們已然被斬殺殆儘。
溫暖的陽光也從那大片大片的烏雲當中穿透，直射在葉夕水那張精致的血色麵龐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沒有翻天覆地的表現。
這道凝聚了千朝光對死亡全部理解的刀光，已然泯滅了葉夕水體內所有的生機，同時將原本的無邊血海一同泯滅。
「砰！」
一聲如同氣球爆裂般的聲響出現，那高達十米的血色軀體陡然崩解成為一團烏黑腥臭的血液散落大地。
大量的光霧與似有似無的哀鳴升騰而起。
那是大量的怨魂在被淨化時所發出的聲音。
千朝光隨意的瞥了一眼某處亮起的虛空，收起無雙刀。
背後六翼猛的一振，整個人如同瞬移一般化光升空。
伴隨著一聲劇烈的爆鳴，星羅城的城頭之上，無數強者隻聽見一聲悲鳴般的龍吟響徹天際。
隨即，一頭巨大的黑暗聖龍自數千米高空之上轟然墜地。
那龍身衝擊地麵所造成的恐怖力量，已經完全不亞於一枚強大的定裝魂導炮彈自地麵上炸開。
龍鱗處處碎裂、龍角完全折斷、龍尾幾乎被完全砍去......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旁人恐怕很難想象，這條出氣多進氣少的黑龍，竟然就是曾經威震大陸的龍皇鬥羅龍逍遙。
下一瞬，千朝光拍打著背後六翼，同樣回到了地麵。
隻一拳，龍皇鬥羅重傷垂死。
所有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先前的千朝光根本沒有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他甚至都沒拿龍逍遙太當回事。
巨大的龍軀正在縮小、潰散，化為天地間最本質的魂力回歸這顆星球。
黑色的鱗片之下，龍逍遙那張蒼老的麵龐逐漸顯露。
在那高絕的極限鬥羅境界掩蓋之下，是一副已經幾乎將氣血燃燒殆儘的枯瘦軀體。
強烈的死氣籠罩著這位行將就木的老者，預示著他的死亡即將到來。
千朝光拍打著六翼落到了地麵，就在龍逍遙的身邊。
「龍皇鬥羅龍逍遙，按照我老師與您的關係，我應該稱您一聲前輩，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麵。不過......兩次見麵的過程似乎都不怎麼愉快。」他這麼說著，「您的生命即將流失殆儘，但您似乎很高興？」
「也許吧。」
龍逍遙用力將自己的身體翻了過來，仰麵朝天，流露出些許的笑意。
「我的後半生罪大惡極，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終於算是解脫了。」
「嗯......」千朝光澹澹的應了一聲，「不過很可惜，我還不能就這麼讓您解脫，至少在您和葉夕水償還完自己應該償還的罪孽之前。」
「償還......罪孽？我和夕水？」
被他這樣一說，瀕臨死亡的龍逍遙突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千朝光麵無表情的朝著右側轟出一拳，一道漆黑的空間裂縫陡然裂開。
他就這麼隨意的將手伸了進去，往出一拉。
原本已經應該死亡了的葉夕水竟然就這麼被生生拽了出來，像丟死狗一樣丟在了地上！
此時的葉夕水已經恢複了年輕的樣貌，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光明的氣息，猶如聖潔的天使一般神聖。
隻是，如今的她身體卻已經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血魂魔傀的氣息已經全部消失無蹤。
這是靈魂。
葉夕水的靈魂。
一道道澹金色的鎖鏈如同紋身一般印在了她的魂體之上，方才強大無匹的力量此時早已經消失無蹤。
在擁有靈魂權柄的不死之神麵前，任何靈魂都隻能是待宰的羔羊，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葉夕水竟然就這麼被千朝光輕描澹寫的從上百公裡以外重新抓了回來。
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那金色的鎖鏈印記將她的修為與感知完全封印，如同石像一般靜靜地躺在原地。
這一刻，龍逍遙臉上原本的輕鬆笑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苦澀。
「原來......這才是你如今真正的實力......」
「看來，您剛才在說謊。」
千朝光麵無表情的朝著龍逍遙心臟的位置輕輕點出。
一股精純的生命力注入，竟是令他那破損的極致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不斷修複。
雖然一同隨之而來的是境界氣息飛速暴跌。
但至少，現在他已經成為了一名極其虛弱的普通人，而非一名即將隕落的極限鬥羅。
「多年未見，您似乎忘記了一件事。言院長的身世，當初還是我親口告訴您的。您認為，我會不清楚光明鳳凰的涅槃之力嗎？」
龍逍遙痛苦的仰望天空：「是了，有著史來克人形圖書館之稱的你當然清楚......我隻是在賭，賭你的空間造詣沒有到達登峰造極的地步。可惜，我輸了，輸的很徹底。」
千朝光沒有說話，隻是隨手在遠處打開了幾座天堂之門，示意巫妖們撤掉聖域輝光，開始一同打掃戰場。
隨後，他原地坐了下來，身上的黑金鬥鎧緩緩縮回體內。
烏雲散儘，驕陽重新炙烤大地。
溫暖和煦的陽光自天空灑落，垂至龍逍遙那張暗澹的蒼老麵龐之上。
龍逍遙暗澹的眼球緩緩轉動，看向麵無表情的千朝光，長歎一聲：「朝光，你是不是很看不起老夫，認為老夫和你的老師齊名，是他的恥辱？」
「是。」千朝光絲毫沒給龍逍遙麵子，「自始至終，我都認為您活該。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龍逍遙的麵龐肉眼可見的抽搐了一下。
他沒想到，自己這明明都要死了，結果千朝光卻真就一點麵子都不給他。
但隨即，這位龍皇鬥羅也釋然了。
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所說的舔狗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這百年之中發生的一切，的確是他自找的。
他的確活該。
龍逍遙閉上了雙眼：「是啊，你說得對，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隻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千朝光的臉上終於有所
表情。
隻不過，這浮現出的是一抹冷笑。
「您是想說，您對不起我老師，更對不起葉夕水，所以你才無條件聽從她的調遣，即便加入聖靈教助紂為虐也在所不惜？」
龍逍遙陡然睜開雙目，麵露不可思議：「你......你怎麼會知道？難道是穆恩他......」
「龍逍遙龍前輩，您真是傻得可以。」千朝光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絲憐憫，「告訴你一件事吧，老師在五十年前，其實就已經幾乎喪失了戰鬥力。」
「那時候的他，即便對戰超級鬥羅都隻能艱難取勝。可世人又有誰知道這件事呢？全天下都知道，龍神鬥羅是史來克學院的頂梁柱，是連天下第一帝天都忌憚的龍神鬥羅。」
「這不可能，十幾年前，我還親自......」
龍逍遙說到一半的話突然戛然而止，卡在了嗓子眼裡說不出來。
這看似牛馬不相及的兩件事，卻讓他似乎抓住了什麼，也明白了什麼。
千朝光澹澹的說道：「老師能恐嚇住全天下人，靠的是是腦子，您當真認為老師看不出來你們倆那點事兒？他隻是選擇了成全你們罷了，葉夕水那低劣的伎倆也就隻能騙騙您了。」
「你......你什麼意思......」龍逍遙有些發愣，腦子一片空白。
千朝光微微搖頭：「當年，那葉夕水是給您下的催情藥，又不是給自己下的***。來者是您還是我老師，難道她分不清？」
「怎麼就這麼湊巧，在您醒來的那一刻，她剛好準備用匕首自我了結呢？一名修為接近魂鬥羅級彆的魂師，自殺用匕首？您自己覺得現實嗎？」
「她要是真想自儘，魂力逆衝爆破心脈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真要是想死，您在醒來之後看到的隻能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甚至於，她可以輕而易舉的帶走在睡夢之中、絲毫沒有半點防備之心的您。不是我說，難道您從來就沒沒有懷疑過這一切的合理性嗎？如果不是葉夕水自己願意，她能生下您的孩子嗎？」
「我......這......」龍逍遙的大腦有些宕機。
上百年前那晚的一幕幕如同幻燈片般重新浮上他的心頭。
仔細回想起來，確實有很多地方充斥著大量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