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等喬清慢吞吞地起床披上小毯子出去後沈未瀾已經走了,沈昀亭垂著頭坐在地上,搭在膝蓋上的手骨節泛紅,仍在微微顫抖著。

喬清走過去坐下,沈昀亭下意識地彆過臉,低聲說:“地上涼,彆坐著。”聲音沙啞,卻依舊難掩溫柔。

喬清拉過他的手,沈昀亭終於轉頭看他,眼裡有了血絲,驟然頹喪不少,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從容沉穩。

隻這幅模樣,喬清就知道沈未瀾沒準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畢竟在這段關係裡,沈昀亭的定位和沈未瀾不同,作為喬清的伴侶,他的地位可以說是穩如江山且名正言順,或許會生氣、會暴怒,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頹廢。

除非他覺得自己的地位不再穩固。那必然是沈未瀾和他說了什麼。

喬清將沈昀亭的手掌拉展,這位公子哥兒顯然是第一次和人動拳頭,完全沒有技巧可言,這隻手明天起來估計會腫成豬蹄。

“我去拿冰塊。”

喬清裝了一袋子冰塊回來,隔著毛巾幫他冰敷。沈昀亭嫌冰塊太涼,怎麼也不肯讓他碰,自己把毛巾在手上裹好。

喬清趁他低頭鼓搗冰袋的時候悄摸摸把小金毛抱到了腿上,圈在臂彎裡給它撓下巴。

沈昀亭轉頭看見了,張嘴就要說什麼,卻被喬清一句話打斷道:“其實,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

這話顯然起到了完美的轉移話題的效果,沈昀亭一下子不說話了,喬清摸著小金毛,小聲說:“我以為我能處理好。”

沈昀亭沉默半晌,“所以……未瀾說的都是真的。”

沈未瀾具體說了什麼喬清還真拿不準,也拿不準他到底有沒有照實說。隻是現在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再從頭複盤一遍,否則舊賬越翻越多,就真沒完沒了了。

“我確實喜歡過沈未瀾很長一段時間,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也從來沒告訴過他。”喬清說,遊刃有餘地拿捏著語氣,緩慢平和,“但後來他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總之,我拒絕了,他也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就以為事情都過去了。”

沈昀亭沉默地低頭盯著毛巾,冰塊漸漸化了,滴滴答答地在地上流了一灘水。

“那你是什麼時候,不再喜歡他的?”

小金毛被摸得舒服,哼哼唧唧地攤平四肢翻出肚皮。喬清心裡暗歎還是沈昀亭抓得住重點,說道:“大概是大學那會兒吧,說不清,時間太久了。”

沈昀亭:“所以……你之後出國是因為他?”

“是。”

“那後來回國?”

“也是。”

喬清說得太直白,直白且坦然,那坦然一下子讓沈昀亭不再平靜,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喬清,裹挾著怒意的眼睛就像是燃了火的荒野。儘管事先他不是沒有察覺,但沈昀亭隻以為兩人是最近才有的糾葛,而非這樣糾纏了十幾年、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感情。他甚至什麼都不知道,他以為他們是發小是朋友,卻不曾想還有這樣一段過去——一段重要到需要對他隱瞞的過去。

隻是,那團火終究是在觸及喬清的臉時陡然一弱,沈昀亭到底是沒辦法對喬清生氣。更何況——他應該氣什麼呢?誰沒談過幾段戀愛,沒喜歡過幾個人?隻是喬清的時間更長一點,喜歡過的人是他的親弟弟而已。

喬清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他將小金毛放到地上,看著沈昀亭的眼睛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沈昀亭,我最後重複一遍,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我和你在一起隻是因為你,沒有彆的原因。”

喬清將先發製人的技巧拿捏得妥妥的,決絕的語氣讓沈昀亭慌亂了片刻,他幾乎是立刻就下意識地說道:“我相信。”

“喬喬,我從來沒懷疑過你。”

這是實話。也許比起因為喬清隱瞞他而生氣,他更多的怒火的是來源於他對於喬清的無能為力。沈昀亭從不是個妄自菲薄的人,隻是在喬清這件事上,他實在對自己信心不足。喬清喜歡沈未瀾喜歡了二十年,如今沈未瀾也察覺到了他的心意和他表白了,而他們又那樣要好,沈昀亭無法相信自己會是被堅定選擇的那一個。

“對不起。”沈昀亭說,將手在衣服上胡亂蹭乾淨後去牽他,“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不該再去計較已經過去的那些事情,抱歉。”他試圖用笑容去掩飾自己的慌亂,抬手去摸喬清的額頭,“還難不難受——”

喬清偏頭避開他。

沈昀亭的手僵在半空。

“……喬喬?”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也早點睡。”

喬清說,裹著毯子起身回到房間。

這一夜注定無眠。

儘管事情已經說開,但這麼大件事兒顯然不是能輕易就毫無芥蒂地拋諸腦後的。沈昀亭竭力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但喬清不這麼想,他知道沈昀亭需要一段時間去接受和平複,這件事才能真正過去,因此決定兩人目前還是暫時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

這同樣不是一個容易完成的事情——喬清還是第一次見沈昀亭那樣驚慌失措六神無主。奈何他並不是個心軟的人,而這個階段他即便留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幫助,所以他走得十分之果斷。小金毛則被沈昀亭主動留了下來,喬清雖有心要養,卻也不好意思張口找他要,隻得自己回了家。

【後悔。】

白蓮花:【?】

喬清憂鬱地托著臉仰望天空,【我後悔分手了。】

白蓮花:【……為了一隻狗?】

【嗯。】喬清繼續憂鬱,【難怪那麼多人結婚都要簽婚前協議。】

白蓮花安慰他:【沒關係,你們隻是在冷靜期,想看還是能回去看的。】

“小喬。”

“嗯?”喬清抬起頭,“爸,怎麼了?”

“你最近往家裡跑得勤了。”

喬清眨眨眼睛,把臉往前一湊,笑得無比乖巧:“您這說的什麼話,爸在家裡,我當然得常回來了。”

甜言蜜語總是讓人受用的,喬父一邊說著“胡說八道”一邊臉上樂開了花,給喬清夾了個大雞腿。

“明天你錢爺爺九十大壽宴請,你跟我一起去。”

“好。”

喬清本以為隻是個普通的生日宴,結果不知道該說是緣分到了還是這世界就是在和他過不去,他和喬父一進大廳就碰上了沈昀亭一家四口,兩撥人打了個照麵,三個大人立馬笑容熱切地寒暄了起來,隻剩他們三個小輩跟在各自父母身邊不吭聲。

一夥人一邊聊著一邊進電梯,電梯不大不小,正好容納下他們六個人。喬清進電梯的時候不小心被翹起的地毯一角絆了一下,裡邊的沈昀亭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磨磨蹭蹭走在喬清身後的沈未瀾也反應迅速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被前後兩人同時拉住手臂的喬清:“……”

他麵無表情地掙開兩人往裡走去,沈昀亭默默地收回手,看著他的背影不說話。

等進到宴會廳裡後少不得又是一陣寒暄才能落座,結果這圓桌就和電梯一樣巧,不大不小,正坐得下他們六個。

喬清自然是坐在喬父旁邊,眼看著他另一邊要空出一個位置,喬父和藹道:“小喬啊,你和你沈伯伯也很久沒見了,快去挨著你沈伯伯坐。”

一場暗戰瞬間消弭於無形,喬父優哉遊哉地拿過麵前的葡萄酒,坐在對麵的沈未瀾刷一下站起來:“喬伯伯,我來——”

“服務員。”喬父衝候在一旁的服務員招了招手,“麻煩開一下酒。”

沈未瀾:“……”

他訕訕地坐回去,沈母好奇地看了眼今天格外勤快的小兒子,就聽喬父又道:“我看昀亭好像瘦了些,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喬清正專心地低著頭吃涼菜,沈昀亭沒能等到他的半分注意,他僵硬地笑笑,說道:“是有一點忙。”

喬清吃完涼菜接著啃雞爪,沈父笑道:“這兄弟倆最近不知道什麼毛病,成天吃不下飯,我也懶得管他們,吃不下就餓著。還得是小喬好,又大方又聽話,從不讓人操心。”

喬清附上營業式的禮貌微笑,喬父立馬和沈父商業互吹起來,三個大人聊得熱火朝天,直到吃飯了也沒能停下話頭。喬清仍秉持著乾飯人的職業素養,忽略周圍的雜音以及來自對麵的持續性的注視,一心低頭認真吃飯,直至晚宴結束也沒和沈昀亭或是沈未瀾說上一句話。

“今天的菜味道挺不錯,”沈母笑著說,“這倆孩子也比在家裡多吃了不少。”她拍了拍沈未瀾的手臂,“喜歡吃什麼就記下來,回去讓保姆做,總不好好吃飯哪兒行。”

晚宴結束後大家各自離席,喬父喝了些酒,想走樓梯散散步,喬清便跟著他先走了。後麵的沈昀亭不自覺地要跟上去,卻被沈母叫住:“昀亭?電梯在這兒,你去哪兒?”

沈昀亭腳步一滯,回頭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去一下衛生間。”

他匆匆追著喬清的背影上去,可是喬清和喬父很快就繞過走廊拐角走向樓梯。沈昀亭隻多看了幾秒鐘便再也看不見了,他怔怔地在原地駐足片刻,垂著頭走進衛生間。

晚上到家時已經不早,喬父酒勁上頭,靠在沙發上不想動彈。喬清給他倒了杯茶,又擰了把濕毛巾。喬父拿著毛巾胡亂擦了下臉,對喬清道:“小喬,你啟澤堂哥又要來大陸了,前幾天他打電話來問候的時候才說想念你。你這段時間不和沈家那小子出去瞎玩了也好,剛好抽空去招待他幾天。”

“行,沒問題。”喬清爽快地答應下來。

喬父看他一眼,又拿起毛巾在額頭上擦了擦,像是在斟酌,眉頭皺了半天,說道:“小喬,啟澤是你堂哥。”

喬清:“……嗯?”

“雖然關係不怎麼親近,但畢竟是血緣上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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