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
周墨走了,向景鴻終於有空說起正事兒。
喬清正坐在地上和棉花糖扔球玩兒,向景鴻遲疑片刻,從沙發上起身,坐到他對麵的地上。
喬清一愣。
“我——”向景鴻張了張口,“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他對上喬清的眼睛,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緊張和些許的窘迫。
畢竟,此前向景鴻也從未和任何人有過類似這樣的告白行為。誰能想到,第一次告白是在結婚後,對象就是他的丈夫。
“我在想,”向景鴻說,“我想……把協議取消。”
喬清:“協議……?”
“是的,同居協議和離婚協議,兩份都取消。”
見喬清看著他的目光仍是茫然,向景鴻抿了抿唇,說道:“我承認,當初和你結婚隻是一時意氣,但現在不是了,不……或許從很早開始就不是了。”
“現在……喬喬,我隻想和你繼續這樣下去,我想繼續和你在一起。”
他還是不習慣直白地將愛或者喜歡宣之於口,便隻是笨拙地表達自己對於未來的願景,也是對於他們婚姻的願景。
向景鴻看著喬清的表情從茫然到錯愕再到平靜,最後他低下了頭,抱著棉花糖不說話。
“我——”
向景鴻急於再說些什麼,結果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顫。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語氣平穩地說道:“喬清,我知道——我知道我一開始的時候,出於對你的一些偏見,所以態度算不上友好。我很抱歉——對於過去的一切,喬清,我……”
向景鴻說不下去了,就如同在台上賣力表演的喜劇演員抬頭時卻發現觀眾席寂靜無聲一樣,讓他止不住地慌亂無措,明明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像是陡然之間就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喬清知道他說的偏見是什麼,從劇情來看,向景鴻從頭到尾就不相信原身是真的愛他。開始時的偏見是來自於原身對待向家人的滴水不漏。儘管他說喜歡他,對他好,願意放棄一切和他結婚,但也許是這些流程太過按部就班,也太過恰到好處,以至於向景鴻始終認為這一切不過隻是算計,是為了處心積慮從向家撈到好處。
當然,向景鴻的警惕並非不無道理。
即便是喬清站在上帝視角,也很難說原身究竟喜歡的是向景鴻還是向景鴻所具有的附帶價值。否則後期在向家陷入困境的時候,他就應該和向景鴻共渡難關,至多也隻是離婚走人,怎麼也不應該和聶鶴川勾結以謀奪向家家產。
而今天向景鴻要說的這些,早在向景鴻叫他“喬喬”的時候,喬清就已經有所預料了。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撓著棉花糖的下巴,安靜了一會兒,說:“既然是商量,那麼我也能拒絕,對吧?”
“我不是你手裡的工具,向景鴻,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喬清鮮少用這樣平靜的、毫無起伏的口吻說話,向景鴻心裡一緊,努力想要解釋:“我沒、我不是這個意思,喬清,我知道過去的那些——其實從那兩份協議開始就是錯的,是我不夠尊重你。我也沒有任何強迫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應該……不,其實是……我自己想告訴你——”
“是我想告訴你……喬喬,我喜歡你。我……我愛你。”
那個甜蜜的字眼就如同楓糖,香甜而順滑,在舌頭下壓時便自然而然地順著舌尖滾了出來。並沒有向景鴻想象的那麼難,卻還是讓他如釋重負般的怔忪了幾秒。然而看著喬清依舊毫無反應的臉,向景鴻的心也沉甸甸地墜了下去。
“那你現在說完了。”喬清說,“我可以走了嗎?”
“喬……”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房間了。”
不等向景鴻說話,喬清便徑自站起來走了。
突然被拋下的棉花糖委屈地咬著球直哼哼,把腦袋拱到向景鴻手上想讓他陪它玩。然而向景鴻已經是自顧不暇,怎麼可能還有玩球的心思。不論棉花糖再如何翻肚皮撒嬌,他也隻是怔怔地看著虛空中的某一點走神。
直到時針轉了一圈又一圈,保姆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問他要不要吃宵夜,向景鴻才沉默著站起來,拋下一句“照顧好棉花糖”後也回到了房間。
這是相當漫長的一夜,向景鴻和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直外邊天都蒙蒙亮了他才迷糊著閉了會兒眼睛,鬨鐘響時他便醒了過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睡著了沒有。但聽得外邊傳來響動,他還是匆匆拿過衣服披上走了出去。
“向先生早上好。”保姆和他問好,“您——”
“喬喬起來了嗎?”
“喬——”保姆也是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個稱呼指的是誰,“喬先生已經出門了。”
“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保姆道:“我問過,喬先生說近期工作忙,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了。”
然而,和夜不能寐的向景鴻比起來,周墨可以說是不要過得太舒坦。
他自認為和喬清已經進入到一個追求的新階段,不說有多和美吧——至少喬清對他已經從抗拒變成了不那麼抗拒。要不然要怎麼解釋那天在廚房的那個吻?唔……就算是強吻,但半推半就的,也算是吻嘛。
周墨越想越滿意,樂得咕嘟嘟直冒泡,恨不能一天到晚都泡在片場。以周墨的性子,哪怕他再怎麼強忍著不要高調,卻也著實算不上低調。即便他有喬清直係老板的身份作為掩護,好像所有對他好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似的,但也有人看出了不對勁來——比如俞鬆白。
但是這種事,彆說是作為朋友了,不管什麼關係都不好直說。所以哪怕俞鬆白有一肚子的話想和喬清說,也隻能憋在心裡。更何況他也深知這個行業想要出名,難免需要一些犧牲。他不想去說教什麼,但還是希望喬清過後不會後悔。
俞鬆白以為自己能忍得住,直到一個晚上劇組和資方吃飯,他喝多了酒,終於是按捺不住敲響了喬清的房門。
那天晚上喬清沒去,他對這種飯局不感興趣,便找了個理由推掉了。晚上正要休息,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喬清還以為又是周墨,麵無表情地打開門後才發現是俞鬆白。
“鬆白……?”
“小喬。”俞鬆白看著他,“我有話和你說。”
“嗯?”喬清一臉懵逼,見他麵頰上透著紅,眼神也是遊離的,不由皺眉道,“你喝——”
沒等喬清說話俞鬆白就推開他走進門,腳步跌跌撞撞的,險些被桌子絆倒。
喬清趕忙甩上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前去扶他,“你怎麼喝那麼多?”
“小喬。”俞鬆白抓住他的手,喬清本以為他醉了,然而語氣卻是認真到連帶著喬清也嚴肅起來的地步,“我有話和你說。”
結果又是一句重複,喬清一時失語,還是先扶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你說吧,我聽著呢。”
“小喬。”俞鬆白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手,“你,你和,碧水娛樂……的,周墨……”
喬清耐心地聽著,聽他這稀裡糊塗的斷句就知道俞鬆白是真醉了,正要拿手機給他的助理發消息,卻被俞鬆白一把按了下去。
“小喬。”他依舊一臉認真,“我有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