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清點頭。
為應對可能發生的情況,梅明嘉和放青山又回了皓月樓升級裝備。喬清則回了咖啡館讓小茶幫他多看一兩天店,然後又回了趟家,給顧霄準備了滿滿一食盆的水煮雞肉和牛肉。
“晚上我要出差。”喬清點點他的耳朵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得好好待著,彆拆家彆惹事,聽見沒?”
咖啡館老板能出哪門子差?
顧霄狐疑地打量著他,連麵前的雞肉都不覺得香了。在喬清起身後,顧霄思索片刻,索性附在他包裡的一根毛筆上跟了上去。
隻是等到和喬清一起抵達目的地時他就有點後悔了——被一屋子道士包圍的感覺可不太妙,讓顧霄敏感得直想打噴嚏。好在目前附在死物上的狀態並不允許他這麼做,顧霄悻悻地想到。
在這裡他也看見了兩個眼熟的人,就是那什麼梅明嘉和放青山。顧霄認得梅明嘉,這就是那個三番五次把喬清拐入險境的家夥,甚至還用他做誘餌,害得喬清大半夜的一身鬼氣地回來!
顧霄氣得直磨牙,也不知道那個姓梅的是給喬清吃什麼迷魂藥了,這人類本身就脆弱得要死,還不安分守己,成天跟著一群臭道士出去……
謔,這什麼味道?
喬清正跟著梅明嘉他們回工地晃悠,一群人來來回回的也沒看出什麼來。倒是顧霄敏銳地聞見幾分酸臭的腐味,儘管被下午的太陽驅散不少,但對於五感通達的動物來說還是格外明顯。
顧霄忍不住有些擔心,普通的冤魂厲鬼可不是這麼個味兒,彆是有什麼修煉過的鬼物才好。
時間很快來到晚上,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被地平線吞沒,世界從光明進入昏暗,最後陷於無邊的黑暗中。
喬清他們所住的酒店其實是一家民宿,委托公司給他們定了高層的套房,三房兩廳,正好合他們住。這裡有個半路天的陽台,視野開闊,深沉的夜幕中隱隱綽綽地露出不遠處的度假村裡建了一半的樓房,在濃墨般的黑中靜靜佇立著。民宿除了他們幾夥人以外就沒有人住了,大家都知道附近的工地鬨鬼,事實上如果不是委托公司花了兩倍價錢把民宿包下來,就連老板也想馬上關門回家去。
房間裡,幾人正討論今天的事情。
既然工地暫時看不出什麼來,他們的重點便轉移到了意外死去的方宏師弟身上。據民宿老板所說,方師弟意外死亡被發現後他們馬上就報警了,一直等到警察來了才將屍體帶走。雖然方師弟的死法類似猝死,現場沒有血痕或是掙紮打鬥的痕跡,但畢竟是死了人,之後也沒人敢再進那個房間,方宏來了之後才進去為師弟收拾遺物,同時打掃了屋子。
“那方宏不會是為了遮掩什麼吧?”
放青山反複咂摸,收拾遺物可以理解,但他還是感覺方宏這麼勤快地幫忙打掃房間很奇怪。
喬清也是一樣的想法,但他沒有說出來。放青山大大咧咧地提了,本以為這個惡意揣測會受到梅明嘉的斥責,但出乎意料的是梅明嘉並未說什麼。他沉思片刻,方師弟的房間梅明嘉後來也進去看過,被打掃得非常乾淨,從地板到書桌到窗戶都被仔細擦拭過。儘管旅館老板對方宏感激涕零,說:“方先生大好人呐,內是知道俺們害怕不敢進去才幫的忙。”,但梅明嘉也覺出了幾分不對勁來。
隻是這沒影兒的事兒,終歸也不好明說,隻得暫且按下不表。
晚上十二點時,喬清三人再次驅車出發前往工地。偌大個開發到一半的工地黑漆漆的,隻零星留了幾盞黃燈勉強照明,但由於地方太大,實在看不清什麼,於是他們也自己帶了高瓦數的手電筒。
喬清打開手電筒晃了一下四周,隻有他們在,方宏和他徒弟沒來。
“你說他們也是奇怪,”放青山嘖了一聲,“大白天的算個半天沒算出什麼來,但想必也是挺重視,也在民宿住下了,結果到晚上了還不來探探路?”
白天陽氣盛,術法對鬼物的敏感度低,就像是戴著十層KN95口罩聞味道一樣。所以他們特意等到過了零點才過來,術法更容易也更準確。
“好了。”梅明嘉說,“不管他們,先過來乾活兒。”
他已經用羅盤算好了方位,在五個位置上做好標記。梅明嘉拿出幾注線香一一插在五個位置上點燃,喬清知道他要乾什麼,從箱子裡拿出一捆紅線裁剪成合適的長度,在梅明嘉轉身時遞給他。
梅明嘉一愣,隨即接過去,將五注香分彆用紅線纏繞起來,在線段中央放上銅錢。
接下來還要燒符,放青山已經準備好了,用打火機點燃後放到地上。梅明嘉靜靜地看著躍動的火光,荒涼的工地與漆黑的夜晚沒能影響他半分心神。忽而一陣冷風刮過,遠處影影綽綽的樹影揮動枝丫,梅明嘉心裡一緊,回頭去看喬清,卻見他正拿了段紅線套在手上翻花繩玩。
梅明嘉心下稍緩,喬清也抬頭看過來,衝他一笑:“怎麼了?”
梅明嘉搖頭,嘴角無意識地翹起,“喬——”
“梅明嘉!”
放青山忽然叫他,梅明嘉回過頭去,就見符紙燒成的灰燼像是被一陣狂風卷起似的在麵前盤旋飛舞,帶得紅線上的銅錢全都掉到了地上。
梅明嘉右手握緊了法劍,左手下意識地向後一伸想要拉過喬清,“喬清,你——”
卻摸了個空。
梅明嘉回頭看去,身後空無一人。
等他再回頭時,便見原本蹲在旁邊的放青山也不見了蹤影。
高大的樹木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數不清的枝乾仿佛在夜色中越伸越長,罩過頭頂,牢牢將人囚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