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雲墨(1 / 2)

第一次躺在雄蟲的身側,雲墨原本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但或許是那幾日養傷時已經對這張床睡出了習慣,也確實是今晚被折騰的太過疲累,雲墨幾乎是在合眼之後便沉沉入睡。再睜眼,是被戴在雄蟲手腕上的通訊器的聲音吵醒的。

通訊器的旋律很輕很簡練,也很熟悉,是獨屬於道爾夫管家的內線。隨後,雲墨便聽到了雄蟲不甚清醒的詢問,他的聲音因睡意朦朧而比平時更為深沉淳厚,雲墨乍一聽到,感覺就像是擂鼓敲擊在心膜之上,被震懾得心悅神迷。

“什麼事?”

“主人,是貝賽寧侯爵派人送過來的賠禮。說希望您能寬宥侯爵小公子的罪過,侯爵表示會發生那樣的事,並非小公子的本意,都是一場意外。”道爾夫的音量不高不低,用詞頻率與間隔都精準得幾乎相同,聽起來近乎機器。

“哦,是洛裡安的事啊。”雄蟲尋思了一會兒,似乎在拉回沉睡的神智,半晌才應聲,“蟲帝已經幫我解除婚約了吧?他送賠禮過來是怎麼個態度?希望本大公對此既往不咎?還是指望我能為他的小兒子和南大公兵戎相向?”

凱恩·吉·塞維斯顯然已經清醒了,他後半段語氣充滿了戲謔,滿是嘲諷,“都是什麼賠禮?”

“主人,貝賽寧侯爵送過來兩隻雌蟲。對方屬於貝賽寧家族旁支,帝國倫薩軍事學院畢業,成績優異,且綜合測定均近S級。”

“嗬,這倒是有意思。本大公的喜好是亞雌,他卻給我送兩隻雌蟲,簡直獨辟蹊徑。”

“貝賽寧侯爵的來使解釋說,這是送給大公您消氣用的雌奴,隨您高興使用,死傷不論。”

“哦?看來本大公喜歡淩虐雌蟲的喜好倒是廣為蟲知。那你就把他們帶去地下室吧。”

“是,主人。”

地下室——

熟悉的名詞勾起黑暗的記憶,雲墨難以抑製的輕微顫抖了一下,那個地點的陰森冷酷,長久居住其中的雲墨可謂一清二楚。但即使憐憫又怎樣,雌侍的地位並不能讓他擁有發言權。除了將本就還很矇矓乾澀的眼睛闔上,當作沒有聽到這個消息,他能做的或許也隻能是祈禱。祈禱那兩隻雌蟲不會像他這樣木訥呆板受儘磋磨,祈禱他們能夠察言觀色少受點罪。

雲墨的動作很輕微,但他或許忘記了某個雄蟲的重要部位至今還放在他的體內。凱恩幾乎是在雲墨微顫時就察覺到了雌蟲的動靜。他把視線移到裝睡的某隻雌蟲的臉上,注視著那雙因不安而顫動的長睫,他的目光停駐了很久,久到雲墨幾乎都快要裝不下去自請恕罪,雄蟲卻收回了目光。奇異的,凱恩並未對雌蟲如此違反雌侍守則的行為做出任何苛責。隻是在抽身而起時,淡淡的落下一句,“你就給我呆在這裡,哪兒也彆去。”

雲墨實在很有想吼著來一句,‘我還能去哪裡!’但現實是,他不露痕跡地將身體往柔軟的床褥內縮了縮,緊緊閉著眼睛,默不作聲。直到房內沒了動靜,主臥門開了又關,才再度張開眼睛。

雲墨的目光很平靜。並沒有任何被寵愛了一宿後的嬌羞,也沒有難得陪宿雄主的雀躍;沒有長久被束縛雙翼遭受淩虐的憤懣怨恨,更沒有如今似乎因為蟲蛋而揚眉吐氣的自得意滿。

他黑沉沉的雙瞳就如同最古老幽深的帷幕,任麵前上演滄海桑田,始終乾淨沉穩,古井無波。

雲墨大概能猜測到雄蟲的去向。他想雄主或許是去找那兩隻新來的雌奴,發泄昨夜沒有在他身上發泄掉的暴虐嗜好。畢竟,昨晚的雄主完全沒有使用任何刑具和助興道具,這並不符合那隻雄蟲的癖好。雖然他確實因此心存感激,感激雄主至少願意給他一顆蛋,並且還顧慮到了蟲蛋的安全和灌溉。

在沉默半晌後,雲墨抬起手腕上的通訊器,翻出一個通訊號輸入一條訊息:我是YM,請告知關於貝賽寧侯爵向塞維斯大公賠禮的事件始末。

在雲墨被剝奪原本的軍職與身份,作為卑微的雌侍並被收繳通訊器的一年中,他幾乎完全與外界隔絕。現在即使拿回通訊器,到底他仍算是一個屬於雄蟲的物件,在沒有雄主輸入端口號的前提下,是無法自主連接天網的。手上的通訊器目前的唯一功用,大概也就是讓他玩玩上麵的單機小遊戲和接收道爾夫管家定期發送過來的孕期養護手冊。但雲墨畢竟不是普通雌蟲,他是一隻S級以上屬性曾受過特殊軍事訓練,還統領過王牌機甲戰隊的軍雌。他擁有堪比機器般精準的記憶力,甚至也自學過一些通訊上的小技巧。即使現在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連接天網,但了解獲悉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訊息卻是不難的。

很快,通訊器就收到了一個資料包。內容不僅闡述了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甚至還打包了好幾個G的,有關事件當晚各種角度的小視頻。就連今天送達的,這兩隻作為賠禮的雌蟲的個人資料都附錄其中。

雲墨看完文字闡述後,終於明白為什麼雄蟲會說出那句蟲帝替他解除婚約的話了。一位即將成為雌君的雌蟲,即使什麼都不做要求,也不能在婚前如此事無忌憚的與他蟲苟合,還鬨得人儘皆知。無論是否意外,這婚約是鐵定會被判無效的,更何況當事者皆身份顯赫,位高權重,就更容不得存在如此明顯的汙點。

雲墨微微斂眉,黑色的瞳孔在長長的羽睫掩映下,零星露出一點明滅暗影。

其實,作為蟲帝身旁暗影團統領路尼的養子,雲墨的幼年時期也是在皇宮中度過的。他的年紀隻比當年被接去皇宮教養的凱恩·吉·塞維斯大三歲。隻是到底身份地位懸殊,他當時被嚴格告誡必須暗中保護並在明麵上避讓那隻雄蟲。所以,或許塞維斯大公第一次看見雲墨是在那一堆二階進化時待選的名單上麵,但雲墨卻是實實在在,曾擔當了塞維斯大公少年時期很長一段時間的暗衛。直到後來帝林進宮,蟲帝直接派遣了整一個皇家騎士團來保護這兩隻尊貴的雄蟲,雲墨才被放入軍部曆練。

所以,或許也隻有雲墨才清楚,凱恩·吉·塞維斯大公是有多麼喜歡洛裡安那隻亞雌。喜歡到幾乎將整個少年時代的青春與熱愛都奉獻給了他。甚至在後來當雲墨被選定為塞維斯大公的生理引導者時,他仍記得這隻雄蟲當時氣憤質問的模樣:為什麼亞雌不行?為什麼我就不能選洛裡安?就非得要這個硬邦邦又高又壯還難看的要死的雌蟲?

或許這件事說出來沒有一隻蟲會信,但確實,如今看起來放浪形骸毫無風流底線的雄蟲,當初很堅持自己的第一次。他是真的希望能與自己喜歡的亞雌一起迎接並邁入成年階段,並從此攜手一生。

雲墨更加記得,他在成為雌侍後,塞維斯大公心情最好且對他最和善的那一天,便是他與洛裡安宣布訂婚的時候。所以,雲墨其實曾無數次設想過自己的結局,無非就是一個物件,等到雌君進門,要不就丟去家族軍團裡做一個前線的必死炮灰,要不就是提前被玩殘然後像垃圾一樣扔到個地方,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縮小存在感,在這座豪華的大宅內自生自滅。

而現在,他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