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掉馬(1 / 2)

左玟那條法器發帶放出的劍光固然厲害,但能夠被陸判帶出來收服眾鬼王的墨玉小印卻也不凡。

玉印放出的烏光不僅擋下了發帶的劍光,還把樹妖之前打過來的十數條藤蔓一齊攪碎。倒朝樹妖姥姥飛過去,將之鎮壓在玉印的烏光之下。

“啊——鬼王饒命——”

剛才還是鬼王被樹藤重傷,頃刻間局勢逆轉,可見那墨玉小印的威力。

而左玟的發帶也因為被主人吼了一句,約莫知道自己是誤傷友方,遂乖乖待在她發頂,不再動彈。

隨著樹妖姥姥被玉印鎮住,借由其力量幻化出的宅院花牆也統統消失了。

左玟隻覺腳下瞬時空落,身子晃了晃,險些沒站穩。若非她還被鬼王抱著,差點就要跌倒。

踏實的地板變成了鬆軟潮濕的泥土。鼻尖裡竄進一股子腐朽的爛葉和屍骨的臭味,令人惡心作嘔。

她借著微縮的月光看向四周,隻見得雜草叢生,腐葉遍地。一座座墳包淒涼,少有完整的墓碑,不少墳包塌陷了,露出裡麵的森森白骨。

還有許多被樹妖吸乾的乾屍也隨意的拋棄在這外麵,飽受風吹日曬。

“饒命——鬼王……我是真心誠服——”

那槐樹妖的慘叫還沒停止,一聲男,一聲女,在這般環境下愈發瘮人。

淒清月色下,一群黑漆漆的蝙蝠和烏鴉像是被這慘叫聲嚇到,咿呀咿呀叫著,成群飛離了此地。

但那些都還沒有抱著她的鬼來得可怕。

與漆黑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的魂體,像一團濃黑的霧。抱著她的觸感,似有形,似無形,比冰還要寒冷。

微微抬頭,近距離之下,就能看到一副被燒毀的猙獰容貌。黑氣翻湧,猩紅的眼如同兩隻探照燈,愈發詭異可怖。

左玟默了一默,小聲道,“你,可以鬆開我嗎?”

倒不是害怕鬼王長得醜,相比起要吸乾她的樹妖和幽森詭異的環境,剛剛保護了她的鬼王倒更能給她安全感。

隻是鬼物本體陰寒,叫秋夜的晚風一吹,冷的受不住。加上危機已經解除,總讓隻男鬼抱著也不叫回事。

故才有此一言。

少年清澈的眼裡映入鬼王醜陋的模樣,似是不忍落的輕閃。

鬱荼默不作聲地鬆開了手,後退兩步。側過頭,用森森怨氣遮住了臉,回避她的注視。

喉嚨裡“嗯”了一聲,簡短,沙啞,卻無端透出了幾分委屈。

左玟眨眨眼,有點懵逼。然看著那被遮蔽起來的臉,想想他剛開始被自己看到時心如死灰的呆愣模樣。似有所悟。

遂試探地補充安撫了一句,“我隻是覺得抱著你有點冷,不是嫌棄你。”

解釋的話剛一說出,那鬼王驟然轉過頭來。怨氣阻隔下,猩紅的眼似乎亮了一亮。連周身的怨氣,都翻湧得靈動雀躍了幾分。

他沒有說話,目光扭轉,掃向遠處生出五官的古老槐樹。

忽而抬起手,打出一道幽藍的陰火,順著地上的樹藤一路燒上了槐樹主乾。

擺明了一種,恩公說冷,就燒了這棵樹給她取暖的既視感。

陰火不似陽火那般熾熱,但也不似鬼物陰冷,是一種溫溫的,不冷不熱的溫度。火焰一聚,好像也能不少驅散秋夜的寒涼。

幽藍的火焰熊熊燃燒,燒的卻不是樹木,而是樹木中的靈體。

在樹妖愈發淒厲的叫喊聲中,鬼王睜著那雙紅色的眼,再度看向了左玟。

帶著些慚愧和歉疚的情緒,低下頭,啞聲道,“不夠暖……”

明明是隻猙獰可怖的鬼物,偏偏給了左玟一種又乖巧又可憐的感覺。

仿若一隻黑漆漆的大狗,搖著尾巴,需要讓她摸一摸頭,安慰一番才好。

這迥然不同的畫風,直把周遭的環境和慘叫都比成了背景板。叫左玟有些心軟,又有點哭笑不得。

忽略那樹妖的慘叫,她輕咳一聲,溫聲含笑,“不冷了,謝謝你。”

幽藍的火焰中,一團漆黑的厲鬼搖搖頭,暗自加大了火力,便站在原地保持沉默。隻時不時偷眼看左玟,也不敢說話。

左玟心中更軟,揚起笑容,語聲更加輕柔。“自九江一彆,沒想到還能有再見之時。”

她頓了一頓,聯係他和另一人同樣紅色的眼和嗓音,還有攻擊的怨氣,又猶豫地問道,“你,可是鬱荼鬱兄嗎?”

“是我……”鬱荼點頭應下,心下局促,甚是不安。“我不是,有意,瞞你……”

他的解釋還沒有說完,那邊左玟已是鬆了口氣的模樣,笑著道,“是你就好,鬱兄上回請你姐姐來赴約,我還擔心你出了什麼事。現在看到你沒事,就放心了。”

聽完左玟的話,鬱荼霎時愣住。

恍然意識到,他今晚沒有披上人皮,雖然被恩公認出了本來的醜陋的麵目和鬱荼的身份——

可是鬱薇的馬甲,還沒有掉!

驚喜,來的猝不及防!

畢竟鬱荼現在的心理不再是一開始單純的想法子報恩,已經被眾女妖和左玟的故事,改造為埋葬之恩要以身相許的念想。

頂著同性還醜陋的皮膚,怎麼可能從一群美豔女妖女鬼手中搶奪恩公的關注?

但是有鬱薇的皮就不同了——

醜的是鬱荼,跟我鬱薇有什麼關係!

恩公的後院,我還有一席之地!

就一瞬間的功夫,左玟感覺眼前的鬱荼突然不同了。頹廢全消,一下子變得自信起來一般。讓她頗為不解。但積極自信總比萎靡不振要好,倒也沒去多想。

他們敘舊的時候,樹妖的慘叫已然漸漸減弱消失。

左玟心知那樹妖怕是已經被陰火燒毀了靈性,千年修行喪儘。她自來心軟良善,但善良不是不辨是非。

那樹妖要害她的性命,且聽其語氣不知已經害過多少人。今日得此果報,也是罪有應得。

墨玉小印飛回鬱荼手中,“度朔”二字比之前更清晰了兩分。鬱荼隻瞥了一眼,沒有多想,收回了玉印。

他今夜掉了一半的馬甲,心緒紛亂,也不知該跟左玟說什麼。

二人相對靜默片刻。見左玟去看還在昏迷的李磬,鬱荼便答了一句,“他沒事,隻是撞暈了頭,明日應該會醒。”

左玟道了聲“多謝”,麵帶感激之色。

鬱荼才想說她不必與自己客氣,就見吊死鬼領二十陰兵押著一眾女豔鬼走了過來。

那吊死鬼偷偷看了眼左玟,把禮數做得全麵,恭敬問道,

“王。這些女鬼要如何處置?”

卻是之前,見鬱荼跟樹妖姥姥打起來,兩方的下屬不敢參合戰鬥,都逃出了屋子。吊死鬼作為鬱荼的得力下屬,眼見和談不成,便令二十陰兵抓住了樹妖姥姥的下屬豔鬼們。等到陰火熄滅,才走了過來。

這一眾有十多名豔鬼,大多著白衣素紗,獨有一個穿上了紅色的紗裙,豔裝打扮,很是奪人眼球。

左玟的目光就很自然的被紅裙豔鬼吸引了去。

乍一眼看,她與那紅裙豔鬼便對上了眼,左玟詫異道,“你是之前那個姑娘?”

女鬼則驚喜喊,“那書生,你還活著!”

左玟笑起來,溫聲道,“謝姑娘掛懷,在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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