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街前奏(1 / 2)

當左玟的名字被唱出,便有專門負責引導的官員過來,將左玟引領到了禦道之上。

所謂禦道,就是專供皇帝走的路。除了皇帝,也就隻有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能在傳臚之時走上那麼一次。

站在禦道中央,感受到四周投來的或為震驚不敢置信、或為豔羨嫉妒的眼光,可謂人生的高光時刻。

叩拜謝恩,再起身,便是天子門生。饒是以左玟的心態之沉穩,此時也難免有些興奮和誌得意滿的情緒。

忽聽得耳畔細微的一聲“恭喜”,似輕風撓了撓耳廓。

左玟忍著耳部微微的癢,心裡吐槽某位道長出現從不分場合,來去不定。也不知道往後還能不能繼續跟他修行呢?

這心思一轉,之前升起的一點子誌得意滿就煙消雲散了。麵上恢複了平靜淡然,隻略帶一點恰到好處的喜色。恭謹站立於禦道中央。

這一副沉穩莊重的模樣落在前排一些大臣眼底,卻是得到不少讚許的目光。

暗道,“狀元郎年紀雖輕,倒是少年沉穩,又得聖上青眼,往後前程不可限量啊。”

三兩個家裡有適齡未嫁女的大臣視線交錯,各自能看出對方眼裡敵意。

暗啐對方:呸!老東西,又想跟老夫搶!

這俊秀貌美的狀元郎隻有一個,僧多肉少,搶手的很。

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最終誰能收為女婿,就得看哪個更神通廣大了。

狀元的名字唱了三遍,那傳臚的官員又開始念榜眼探花之名。

“一甲第二名,陸長庚——”

“一甲第三名,賈嵋——”

聽到第二名的時候左玟還驚喜於陸齋長成了榜眼,位列一甲。

待聽到探花的名字時就嫌棄地撇了撇嘴角。

自來都是新進士中選最年輕英俊的點為探花。也不知景康帝是什麼審美,竟然選了這麼個塗脂抹粉的“假美人”。

要在左玟看來,不說她自己,陸兄的英氣俊逸也能甩賈嵋十條街都不止好嗎!

左玟是見多了絕色佳人,要求太高。卻不知男子塗脂抹粉於當下還算是一種風尚。在左狀元進京前,家世不賴的賈嵋在京裡也是名聲遠播的俊小生。

殿試當日,景康帝早先的注意力都在左玟和自家公主身上,後麵則被她策論提出的可行之法奪了心神。離開得也早,對其他人都沒怎麼看清晰。

故而在點探花之時,自然就按自己過往聽過的京中的風聞,點了賈嵋為探花。

不管左玟心裡怎麼吐槽,事實既定,也無法轉變。

待所有新進士的名字都被唱完,金殿傳臚結束。下一步流程就是僅次於傳臚唱名、讓進士們精神振奮不已的——禦街誇官。

所謂禦街誇官,也叫遊街誇官。就是在殿試後(新科狀元穿著紅袍、帽插宮花,騎著高頭大馬,走在皇城禦街上,由吏部、禮部官員鳴鑼開道,接受萬民朝賀。)

儘管隻有前三名能騎馬遊街,後麵的進士都得步行,但也不影響他們享受誇官的高光時刻。

而在此之前,景康帝卻是傳了新晉進士們入太和殿內覲見。

以左玟為首,陸長庚賈嵋後她半步,一左一右將狀元襯托在中央。而百多名進士則排成兩列跟在榜眼探花後麵,一起進入了太和殿。

行過了叩拜之禮,眾進士起身,激動地站在大殿之上。

景康帝第一眼就看見了自己親自選出來的狀元郎,當真是麵若桃花,明豔端莊,氣度不凡。再想想她的策論,真是越看越喜歡。

他含笑誇讚了幾句狀元顏色跟才華一樣優秀的話,比往年按慣例誇獎的話說的都要長一些,也真摯得多。

殿內的大臣聽了,對左狀元的簡在帝心程度又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左玟謝過了景康帝的賞識,禮尚往來地回了一通讚揚皇帝英明神武雄才大略,願意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話。君臣對對方都表示很滿意。

誇完了狀元,景康帝的目光又轉到了榜眼探花身上。

這一看,就有種想要揉眼睛的衝動。

之前人都在外頭還不覺得,這會兒列在了一塊兒,殿內的帝王就發現了不對——

本該是進士裡最俊俏的探花郎怎麼還比不過狀元榜眼好看?是哪個唬弄朕說賈嵋的容色在京裡備受追捧的?京裡的人眼睛都瞎了嗎!

三連問,問在自己心裡,自然沒人回答他。

想想他選錯了探花,不知待會兒遊街的時候百姓會不會質疑聖上的審美。這一發現讓景康帝的好心情大打折扣。

連帶後麵的話都沒什麼心情講了。比較形式化草草勉勵了幾句,完事就讓進士們退下散朝。

景康帝回去後是怎麼痛罵誤導自己的人不提,卻說這殿內站的重臣們也不是沒長眼的。

工部尚書吳大人年逾六十,老眼昏花。

待景康帝走後,一邊朝殿外走去,一邊捅了一下旁邊的兵部尚書,狐疑地問他,

“老夫眼神不好,你說之前那狀元郎跟探花郎,是不是站錯了位置?”

兵部尚書王大人嘴角一抽,硬邦邦回了句,“沒有。”

“那就是榜眼和探花站錯了位置?”

“……也沒有。”

吳老大人揉了揉眼睛,歎息道,“這……看來老夫的眼神是真的不太行了。”

王尚書靜默了一瞬,真心實意地對同僚前輩道了一句,“您老這回的眼神倒是真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一甲三個進士,尤其是探花郎!

旁邊的吏部尚書插嘴表示,“待會兒遊街誇官想來有得熱鬨瞧。”

站在殿前沒走的大皇子楚晏平,聽著這話語,麵上微微勾起個淺笑。

自他生魂離體後在朝堂顯露頭角的二皇子楚晏時見此,目光微閃。走過來問道,“大哥這是何故發笑?難道也是因為那狀元郎?”

晏平掃他一眼,並不回答,淡淡道,“二弟有心思盯著為兄的表情,不如回去叮囑一下你的門客,莫要把手伸得太長。”

楚晏時哈哈笑了兩聲,故作姿態埋怨道,“弟弟不過是多問一句,大哥何必著急呢?你一病三年有餘,朝中許多事都不清楚。好比上一次,你會試時吩咐貢院的軍士對那左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