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重逢(1 / 2)

左玟一直都能感覺到,自己後麵綴了一幫子妖精鬼怪。

從京城鴻臚寺授官那日的牡丹,一路行來,最後到清源山遇見賀二公子的雷聲,以及突然癲狂的馬匹。無一不顯示著,有一群特殊的朋友們一直在跟著也守護著她。

實話說,左玟早就心軟了。但凡知道好歹的,誰能對默默守護自己的朋友狠心拒絕呢?

有兩次左玟都想要不就讓大家回來算了。但再三思考以後,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沒有主動去找他們。

這日左玟在衙門裡聽了滿耳朵知州家二公子被在家發癲的傳聞,都說是因為賀延年常年在清源山打獵,山神降下懲戒。說法竟然與她譏諷賀延年的話一樣。

加上“怨鬼纏身”的言論,很難讓她不聯想到某個被自己趕走的鬼王。

“要真是鬱荼——”

放衙後回家的路上,郝護衛跟在左玟後麵,而左玟則邊走邊思量。想到某個可能不禁皺起了眉頭,“害人性命,終究有傷天和。他若是為了給我出氣而害人……”

衙門離她的三進院不遠。因為今天心裡有事,加上已經通過賀延年的隨從確定了賀知州的確與倭寇有勾結。故而左玟今日沒有再去街上亂晃,沒多久就回到了知州給她分派的住所。

快走到門口時,左玟仿佛覺得有誰在看她一般,沒忍住往隔壁家看了眼。但什麼也沒瞧見。

心中有些怪異,卻也沒多想。隻因她一回到家,便有隻小鹿歡快地跑到門口相迎。

棕黃皮毛的小鹿,叫聲稚嫩,像是在撒嬌,“呦呦——呦呦——”

親昵地圍著左玟蹭了蹭她的手臂。

左玟抬手摸了摸小鹿的頭。見小鹿眯著眼,甚是享受的模樣,無比的單純與依賴。

一時心裡的雜思都掃空了,擼著鹿耳朵,不禁笑起來道,“你的傷還沒養好,怎麼又到門口來迎我。”

小鹿“呦呦”叫了兩聲,蹭蹭她的掌心,圓溜溜的鹿眼總是帶著幾分濕潤,純淨若琉璃。仿佛是聽不懂她的話。

一個麵容清瘦的婦人從院裡走出。這婦人生得嬌小,打扮樸素,手裡拿了個黑色密封的陶罐。笑吟吟喚了聲,“左通判。”

然後道,“它每日到了這個時候就在門口守著,怎麼叫都不走。想是記得大人救命之恩,才有此舉吧。”

左玟微微頷首,笑道,“王娘子辛苦了。”

這王娘子是住在街尾的寡婦,她丈夫原來也是衙門的小吏,因為跟著前任通判一起出城,死在了倭寇刀下。她便自己帶個兒子方圓,靠接一些縫補洗曬的活兒混些銀兩維持生活。左玟來了以後,她跟郝護衛都不是做飯的人,便雇了王娘子過來洗衣做飯。

王娘子搖了搖頭,“大人給我活計,還教我兒讀書,小婦人感激還來不及。這點事,談什麼辛苦呢。”

說罷,她把懷裡的黑色陶罐往前送了送,對左玟道,“隔壁新搬來一戶人家,下午送來好多東西。不過我記著大人說不能受重禮,所以都沒有要。隻留了一罐糖漬青梅。”

“隔壁送來的?”左玟拍拍小鹿,從王娘子手裡接過黑陶罐。打開封口,一股子甜膩微酸的香味直衝出來。

她撚起一粒放進嘴裡,甜絲絲帶著一股花香。左玟神色一怔,“這香味……”

遂問王娘子,“隔壁搬來的是什麼人?”

王娘子答,“聽說是外地來的商人。”

頓了頓,她忍不住感歎,“今日來送東西的是一個年輕公子,生得好俊俏。雖然不及通判大人,但也是我見過第二好看的男子了。”

“是漂亮的年輕公子麼?”左玟皺起眉頭,沒有再問。對王娘子道,“您看看有什麼可以作為回禮的,銀錢不夠用再找我要便是。”

王娘子點頭應好。

她又溫聲道,“方圓若有什麼不懂的,也隻管讓他來問我,不要見怪。”

“多謝大人,小婦人一定好好督促小兒讀書,長大了報答大人的恩情。”

左玟搖搖頭,正要說不用,卻感覺有什麼在撞自己的腿。低頭一看,小鹿正眼巴巴瞅著她手裡的罐子。

不由得失笑,“你也想嘗嘗?”

小鹿拱了拱左玟,像是在點頭。

左玟便又撚了一粒青梅喂給眼巴巴的小鹿。

“呦呦——”小鹿興奮地在原地蹦了一下,差點自己絆倒。

左玟便將陶罐遞給王娘子,讓她喂食小鹿。自己往屋內走去。

小鹿看了眼裝青梅的罐子,又看看走開的左玟,遲疑一下。還是跟上了左玟。

因為屁股上的傷沒有長好,它走起路來都還是一瘸一拐的。但也不影響它一會兒走到左玟身側蹭蹭手,一會兒走到她身前,回頭看她。

一直跟到書房門前,它就不能進去了。乖巧地趴在門外,讓郝護衛看了嘀咕,“好好一隻鹿,怎麼跟小狗似的……”

遂走過去,拿手指戳了戳小鹿的頭。

小鹿眼裡登時湧出兩泡淚,“呦呦!”

像是控訴地看了眼郝護衛,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前的另一邊爬下。沒忘記拿屁股對著郝護衛。

郝護衛:……

“明明是一起救的鹿,它怎麼就認大人呢?難道鹿也會看臉?”

他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漢子臉,心裡……也有點嫌棄。

停止了逗弄小鹿的郝護衛覺得無聊,跑去給廚房做飯的王娘子幫忙。沒過片刻又因為幫倒忙被趕了出來。

重新走到院子裡,四下望了一圈,卻見敞開的正門外有個小腦袋探頭探腦。

矮矮的一隻,煞是軟萌。

他起先以為是王娘子家的小兒子想娘親了,眼珠子轉了轉,便猛地跳過去大喊了聲,“小方圓?”

轟隆——

刹那間,晴空霹靂。金雷仿佛響在耳畔,嚇得郝護衛一個激靈。

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罵了句,“這什麼鬼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