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虞回到喬府第二日聖旨就下來了,包括喬韞的。一篇洋洋灑灑,最關鍵的內容也不過一句話,待三日後入宮,喬虞便是喬小儀了。
至於喬韞,她的封號是美人。這屆秀女一共入選的才不過五人,宋蓁蓁被封嬪,另還有一位貴人,一位常在。算起來,喬虞的位份算是高的了,而作為她的庶姐,喬韞的封位卻差不多是末位了。這前後的落差,令喬韞幾乎當場失態,一向溫柔嫻靜的麵容瞬間變得鐵青,聽說回房還大哭了一場,引得喬老夫人一陣心疼,到底是生長在身邊的孩子,當下便吩咐下人將大姑娘的東西搬到自己的院中去,想來是打算在剩下的日子裡好好安慰喬韞了。
對此喬虞不甚在意,她的目標一直在昭成帝身上。不得不說,原身的父母的確是將這個唯一的女兒當作掌上明珠心中至寶來疼著的,便是她的兩位哥哥也極其縱容寵愛著這個妹妹,但凡喬虞想要的,沒有不答應的。如此,喬虞隻是婉轉撒嬌著提了幾句,便細細打探了有關昭成帝以及其後宮妃子的消息——雖沒什麼深宮隱秘,但至少讓她心裡有些準備。
與入宮的步步籌謀,細細計劃花的心思相比,喬家親人對喬虞的寵溺關愛更讓她無所適從一些。從小到大,除了她記憶裡的母親之外,從未享受過這種沒有任何利益糾葛夾雜其中又或者是她刻意汲營換來的包容愛憐,在習慣了付出即回報的生存模式之後,對這類與生俱來的感情總是沒有安全感的。好在這前前後後也不過三天,費儘心思哄好了愁容滿麵的喬母,喬虞帶著南書,以及另一名貼身侍女南竹,坐上了裝飾精美的馬車,悠悠然前往那濃重墨雲籠罩下,巍峨輝煌的赤金宮殿。
按照規矩從偏門安遠門而入,自有內侍及儀衛簇擁引領著。依聖上頒下的旨意,今日入宮的隻有喬虞和宋蓁蓁,可她這一路走來,卻沒見到宋蓁蓁的身影。
喬虞麵上天真稚態,仿佛好奇地打量著沿路的風景。琉璃華瓦,宮牆明麗,路道寬潔,寂靜無聲,便隻是牆角一隅,都透著滲入骨子裡的莊穆氣息。如此,在一個拐角之後,引入眼簾,與之前的富麗莊重的宮殿完全不同的秀麗景致,內藏如喬虞,也不由得露出了幾分喜愛之意。
“明瑟閣。”喬虞望著那精致匾額上筆酣墨飽的三個大字,唇邊含笑,襯著她水漾般的眼眸,愈發的純然明媚,“水木明瑟,風景清幽。我喜歡這兒。”她話說的有些唐突,引得南書緊張的在暗處扯了扯她的衣服。喬虞倒是渾然不在意,對著她笑了笑,便將視線落在兩邊跪著的太監宮女們,暗忖了一會兒,抬手指了最前麵的太監宮女。
“你們叫什麼?”
“明瑟閣現任領事太監方得福叩拜小主。”
“奴婢是明瑟閣主事宮女夏槐叩拜小主”
喬虞笑眯眯地開口:“我不慣挑人。你們既是管事的,那便繼續管下去吧。至於剩下的…”
“我需要能夠讓我信任的人委以重任。可畢竟我隻是初來乍到,不知道你們哪個肚子裡彎彎繞繞的心思,我即不想提攜了哪個兩麵三刀的陰險小人,又不想胡亂猜忌免得壞了主仆情分。”
喬虞的視線掃過地下跪著的一個個身影,語調輕揚:“我相信,你們底下總有聰明人的,想來是很樂意幫我解決這個煩惱的對麼?”
底下的身影紛紛一凜,頭越加低了:“奴才/奴婢們對小主忠心耿耿,萬不敢做任何有違小主之事。”
“這話說出來是容易,能做到才叫難得。”喬虞淡淡說道,唇邊的笑容不變,語氣中冷意蔓延,“認真做事當個老實人也好,檢舉去奸做個討巧人也罷。聰明人我都喜歡,也願意去提攜。但話說在前頭,我最是厭惡自作聰明的人,若是讓我發現有誰欺瞞蒙騙於我……”
“我從小便被父母家人寵溺壞了,大抵是不願意讓我厭惡的人再有機會在我眼前晃的。”話音落在最後,愈發地輕沉,蘊含著寒光的眼芒一轉,還是一如往常的柔軟純善,底下的太監宮女們發現肩頭的重壓忽然一鬆,怔然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喬虞宛然一笑:“南竹,賞。夏槐,方得福,招呼幾個人進來。”
相對於南書,南竹性格活潑些,但也不缺伶俐,清秀的圓臉上帶著親和熱情的笑容,趁著這個機會,將這閣裡的人員配置摸索了個大概。
喬虞走進主堂,堂內一應物件已經依擺放好,她一眼打量過去,低聲吩咐了南書幾句——不出意外,這裡就是她未來幾年的宮室了,即便是大的地方不好改,喬虞也不希望住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好歹能在細節的地方儘可能讓自己住的舒服些。
南書恭敬領命,領著人退下。
喬虞在正間坐下,自有人獻上茶來。她饒有興致的端起桌上的白瓷茶盞,微微揚開,幽幽輕霧伴隨著茶葉的鬱鬱清香。她輕抿了一口,眉間微蹙,抬手便放下了。
“夏槐。”喬虞道,“明瑟閣周邊住的近的是哪些宮妃?”
夏槐垂眸回道:“稟小主,明瑟閣本是坐落於內廷南角的獨立宮室,與那片連的宮殿相隔著一個小半個禦花園,若說離的最近的,就是居於聽竹樓安修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