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翁(1 / 2)

皇帝定定地看著她, 唇角微微勾起,對著她張開了手, 溫和道:“過來。”

喬虞眼角垂落下來, 頗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模樣, “妾沒力氣了。”

皇帝無奈輕笑:“剛還強撐說自己堅強。”他見她麵色虛弱, 臉上的笑容都不似方才的生動明豔, 便主動將人攬進懷裡,大手輕撫著她孱薄的後背,一下一下,溫情款款,仿佛安撫得不僅是她, 還有心頭噴湧激蕩的情緒。

“以後, 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虞兒, 就隻自稱‘我’吧。”

“你是說,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麼?”她含著笑意, 軟軟糯糯地在他耳畔出聲。

“你”“我”等在皇帝認知裡一直是不敬越禮的體現,而今才發現比之那些規條禮法, 這般言論更顯親昵熟稔, 讓他舒心神怡。左右她是他的妃子, 兩人私下相處時隨性一點也無不可。

至少此刻, “我們”二字就正好戳中了他心頭的一塊柔軟。

皇帝的笑聲低沉悶啞,正好抵在她的頸窩處,噴灑的溫暖氣息攪得她一側肩頸都是酥酥麻麻的。

“是。”

就這麼安靜地抱了她一會兒, 而後皇帝將她背後的迎枕撥開,動作輕柔地扶著她的身子,讓她安穩地平躺下來,又替她蓋好被褥,正要縮回手,被喬虞一把抓住了。

她弱弱地出聲問:“皇上你要走了麼?”

皇帝溫言道:“虞兒怕了?”

“沒有,”她搖搖頭否認,“妾、我就是有點,舍不得你。”

皇帝眸光一動,笑意加深:“你身上毒素未褪,該多安神休息。虞兒,你現在能立馬睡著了,明天朕就送個驚喜給你。”

“真的?”喬虞高興地笑彎了眼,而後乖乖閉上眼睛把臉埋進被窩裡,“那我睡了。”

她確實消耗了不少精力,雖然沒表麵上嚴重,但那些毒終究是進了身體裡的,多少有些損害。醒來又同皇帝這麼情感迸發一場,身心俱疲,本是做做樣子,沒成想眼睛一閉上,就真睡了過去。

皇帝見她呼吸慢慢平緩下來,便起身向外走去,經過夏槐幾人囑咐了句“好好照顧你家主子”,隨後才邁步離開。

張忠已然從瑤華宮傳完話回來了,見他從內室出來,忙上前恭聲道:“皇上。”

皇帝大步乘上坐攆,側身靠坐著,淡淡出聲:“你見到簡貴妃了?”

“這……”張忠猶豫著彎腰回道,“貴妃娘娘月子中不便出門,奴才隻在門外傳了您的口諭,是娘娘身邊陶嬤嬤領的旨意。”

皇帝應了一聲,又問:“瑤華宮就沒什麼客人?”

“奴才去的時候,倒未見有訪客。”

“罷了,”皇帝沉吟道,“張忠,朕記得翊坤宮還空著?”

張忠愣了愣,當即俯身應道:“是的,皇上。”

“正好,你領人把宮殿上下都收拾出來,趕著些,等喬嬪身子好了,就搬過去。”皇帝停頓了會兒,擰眉道,“把宮名換了吧,改名為‘靈犀’。”

翊坤,這名頭也太大了些。他隻是念著那宮離太宸宮近些,可沒打算讓她戳皇後眼睛去。

張忠拂塵微揚,垂首道:“是,奴才遵命。”轉而略有些遲疑,“皇上,這喬嬪娘娘……是住正殿還是側殿?”

皇帝沉默一瞬:“都收拾出來吧,先讓她住側殿。”下旨讓她移宮已是過了,總不能真把她抬到風口浪尖上。

“是。”張忠恭敬應道,暗自感歎,這人福運來了,真的是趕都趕不走。喬嬪中了一回毒,卻因禍得福,得了靈犀宮,瞧皇上的意思,怕是隻等喬嬪位分一到,就讓她遷進正殿了。

從前太宸宮東西兩側,承乾翊坤二宮。先帝為了美人將“承乾”改為“關雎”,日日不離,明知道幾個兒子鬥得你死我活,離世後留下唯一一道遺旨卻不是給哪個親生兒送份庇佑,而是要求昭成帝封存關雎宮,不許任何人進出,也不可移動宮中陳設擺件絲毫,可見情意至深。

如今皇上又將“翊坤”改為“靈犀”,送給喬嬪娘娘居住,倒是不知這位的結局如何了。

皇帝到底比先帝更重章程,寫好了旨意,也沒直接頒到明瑟閣去,而是轉了個道,讓人先送至坤寧宮,呈皇後鳳印批閱。不過他親題的“靈犀”二字已經傳去內宮局製作匾額了,所以…也就是單純走個流程,給皇後份臉麵罷了。

這事旁人不清楚,皇後本人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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