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賢妃驚怒交加, “你這賤婢好大的膽子,竟敢汙蔑公主,該當何罪!”
轉而又對皇帝懇切道:“皇上, 公主們才多大,午夜時分早就睡下了, 哪能溜到六皇子的住處去?”
奶嬤嬤伏倒在地上, 隻能用手肘支撐著身子, 費力地說著:“奴婢……萬不敢說謊, 起初也是不信小公主半夜會過來, 才……隻以為自己看差了,沒有向上稟報,是……是奴婢的不是。”
“皇上。”賢妃淩然地在他麵前跪下,正色道,“這賤婢定是為了推托責任才胡言亂語,迷惑聖聽, 您可萬不能饒了她。”
“行了。”皇帝喝了一聲, 眾人都被震懾了一瞬, 皇後有些猶豫, 正想要不要上前為賢妃說句話, 畢竟公主也是皇上的子嗣,在事情真相為披露出來之前,她的態度必須是在賢妃這一邊。
然而她還未開口,就聽皇帝忽然道:“皇後,各位愛妃, 天色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息吧。”
皇後愕然地抬眸對上他暗沉的臉色,心裡明白過來,既是涉及公主,那便是家事,皇上也不願眾口鑠金,將此事傳出去,損害兩位公主以及皇室的名聲。
她溫柔大方地笑道:“皇上言之有理,各位妹妹疲累一天了,是該回各自宮裡好好休息。隻是妾身為皇後,後宮之事實在難辭其咎,懇請皇上允許妾留下,以儘職司。”
皇帝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皇後想留便留下吧。”說罷,側身望向搖車裡沉睡的六皇子,目色複雜,“也彆都擠在這兒,免得驚擾了六皇子。”
“張忠,去喚兩位公主到正殿來。皇後,賢妃,你們倆隨朕一起過去。”
他語罷,眾人自然俯首領命。
“皇上?”沉默許久的夏嬪忽而開口道,“六皇子高熱不退,孟太醫也說需要人時刻看顧,妾願不眠不休陪伴六皇子至他病體恢複,請皇上成全。”
皇帝問道:“你身體可撐得住?”
夏嬪恬然的眉眼間顯出些許濃墨重彩般的堅韌,淡淡笑道:“隻要是在六皇子身邊,妾必然能撐得住的。”
皇帝聞言便道:“朕允你守著六皇子,但不許你連日繼夜,反倒熬壞了身子。”
“孟太醫。”
“微臣在。”
“在照望六皇子的同時,也注意看著夏嬪的身子,朕要他們二人都安然康健,明白麼?”
“是,微臣遵命。”
喬虞不動聲色地融入人群中往外走去,餘下的事就不是她這個級彆的能隨意摻和了。
“姐姐。”她視線鎖定在喬韞身上,直到走出永壽宮才張口喚了一聲。
喬韞轉過身來,有些奇怪地看向她:“有事?”
喬虞走上前,親熱地笑道:“姐姐今日有空麼?不如隨我去明瑟閣一聚。”
喬韞看上去仍是笑語溫柔的模樣,但比起以往,她那雙秋水盈盈的眼眸中沒了那層虛假美好的表象,直接露出了底下深沉紛繁的無儘漩渦。
“你怎麼突然有這麼好的興致?”她似笑非笑道,“往日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可沒這份熱情啊。”
“我悶在明瑟閣許多,自然是好奇近來宮內的新鮮事。您是我血脈相連的姐姐,自是我在這宮裡最信任親近的人了。”喬虞猶自笑得爛漫,語意十分真誠。
喬韞擰眉戒備道:“又是這幅樣子,你這回打算在騙我什麼?”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喬虞有些納悶。
“你彆以為我看不透你的把戲。”喬韞壓低了聲音,眉目冷凝,“喬虞,你我心裡都清楚,我們之間本就沒有多少姐妹之情,往日就算我有利用你的心,但也幫你收拾了不少爛攤子,就算是互不相欠。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不會沾你半分榮光,也希望等你被揭穿了真麵目,馬失前蹄、落魄潦倒的時候,也不會反過來求我。”
說罷,她揚著頭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喬虞落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越發覺得心沉。
“主子,”南書生氣道,“喬貴人也太過分了。”她一時也有些驚訝,以前那個溫淑有禮的大小姐怎麼突然性情大變成了這幅樣子。
這麼想著,在回去的路上她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喬虞輕歎了一聲:“她的溫柔仁善確實有偽裝的成分,但到底還是從小教養使然,在人前下意識地便成為優雅從容的大家閨秀。從本質上來說,她並不是善於忍耐的人。”